叶芳愉已经把笑意憋回了心底,面上八方不动。
轻声提醒说:“九百九十七年。”
小娃娃的脸上这才露出笑颜,扭头去看小太子,“九百九十七年!弟弟还能活九百九十七年!”
许是觉得好玩,两个小崽子飞快遗忘了之前是在讨论什么话题。
小太子又问:“那汗阿玛呢?”
“咳咳!!”叶芳愉重重咳了一声。
“哦。”小太子飞快抬手,用自己两只肉肉的小手掌,叠在一起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来什么,躲在手心后面,低声说:“不能说不能说。”
小娃娃看见他的模样可爱,不由得把眼睛完成了月牙状,对叶芳愉道:“弟弟真可爱!是吧,额娘?”
叶芳愉善意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小娃娃和小太子都可爱!
换好了衣裳,叶芳愉陪着小娃娃和小太子去玩具房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六点用晚膳的时间。
用完晚膳,叶芳愉一手牵着小娃娃,一手牵着小太子,来到翊坤宫外的宫道上,缓步轻踱了一会儿,才把小太子送到翊坤宫与内廷西路交接的地方。
这里早已停了一座明黄色的小轿辇,是来接小太子回去乾清宫的。
小太子上了轿辇,又从窗口露出一张红润的小胖脸,对叶芳愉和小娃娃说道:“那拉额娘明天见,哥哥明天见,明天我早早的来,哥哥带我跑步步呀?”
小娃娃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小太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窗帘,小轿子一路远去。
叶芳愉又与小娃娃在外头走了一会儿,看着头顶星月闪烁的夜空,忽然想起来一件什么事。
她道:“保清,再过八日,便到你汗阿玛的万寿节了,你可有想好要送什么寿礼给你汗阿玛?”
小娃娃歪着脑袋想了想,“去年我送的什么呀?”
叶芳愉牵着他迈过门槛,“去年你送了一幅画,是你自己亲手画的。”
那时候小娃娃才刚满四岁,还未启蒙,毛笔都拿不利索呢,知道要给他汗阿玛送寿礼,便“精心”准备了好几日,最后送了一幅画去乾清宫。
——因为南方战事吃紧的缘故,皇上特意下令万寿节不必大办,只在早晨,于太和殿设宴邀请群臣,又在慈宁宫,与两位老祖宗和后宫众妃嫔浅浅吃了顿饭。
不到下午三点便各自散了。
宴上没有唱礼的环节,是以众人也就不知,保清送给皇上的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画。
只除了叶芳愉,毕竟她是眼睁睁看着小娃娃把画装进礼盒里面的。
那幅画怎么说呢,非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只有“鬼斧神工”四个字可以概括。
——“鬼”字要画重点的那种。
墨色线条游荡,看不出丝毫具体形状,不是“鬼”是什么?
想起小娃娃的画,叶芳愉清绝的眉眼霎时变得柔和万分,于昏暗的烛光投射下,显现出来一股朦朦胧胧,雾气氤氲的美。
“那我今年送一副字吧!”小娃娃语气雀跃地道。
他其实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去年送的那幅画,到底画了什么。
只是低头一想,觉得自己现在画技还不过关,反而是大字写得不错,继而产生了写一副大字去贺寿的主意。
叶芳愉点点头。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小娃娃的暖阁门口。
叶芳愉道:“那明日,额娘就叫人去给你准备宣纸和好笔好墨?”
小娃娃惊奇道:“原来还要用特殊的宣纸和好笔好墨呀?”他想了一想,“去年也是额娘准备的吗?去年有没有剩下的呀,要是有剩下的,我就用那些来写好了。”
“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叶芳愉闻言,沉默了。
去年,小娃娃是随便用她书房竹篓里,一张用过的黄页薄纸画的。
她原也想换掉这份礼物。
只小娃娃守得紧,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他对他汗阿玛的一片心意。
后来更是惊动了皇上,皇上命人传话与她,说寿礼不在于贵不贵重,心意最重要,便是保清从地上拾片银杏落叶送给他,他也不会嫌弃的。
……嗯,事实证明,还不如直接送落叶呢!
叶芳愉默默想着。
旋即又想到,养孩子这种事情果然有趣又叫人上头。
只看小娃娃就知道了。
三岁时候的他,刚回宫,第一眼见她,两眼便都是满满的孺慕、亲昵和信赖。
等到回宫时间久了,调皮的天性解放开来,背着她,无声无息地搞出了好一些“大事件”,几乎是三天一小坑,五天一大坑。
满了四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宝宝了,但实则还没有摆脱孩子调皮的天性,是一颗会时不时叫人为难头疼的小甜豆。
五岁的生辰宴才过去没多久,他又忽然不声不响变了个模样。
没有那么甜了,反而日益贴心沉稳了起来。
……也不知六岁的小娃娃会是个什么模样。
叶芳愉缓缓收起飘飞的思绪,没有点破小娃娃的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