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茫然。
为什么不合规矩,宫规也没有定过小孩子不能翻牌子呀。
杜嬷嬷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叶芳愉却是懒得解释,反正这些道理,等小娃娃长大以后了都会懂。
她还想着保留下来做黑历史呢。
于是只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娃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忽地恍然大悟,“我懂了,是不是因为我只是个宝宝,所以翻牌子没有用?”
叶芳愉顺着他的话思索了片刻,淡定点头,“是。”
杜嬷嬷想了想,好像这么说也能解释得通,遂没有开口。
小娃娃放在脸蛋上的小肉手移了移,移向后脑勺,他轻轻拍了两下,黑眼睛忽而一亮,“有了,既然我不能翻牌子,那叫额娘翻牌子不就好了!”
“额娘也只做一个牌子,然后每天都翻我,好不好?”
叶芳愉:“……”
杜嬷嬷:“……”
叶芳愉很不靠谱地觉得这是个很棒的注意。
杜嬷嬷肃着一张老脸,想都不想地开口,“宫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小娃娃转头看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然后嘟起了两瓣红润的小嘴唇,“哪里写了没有这样的规矩。”
杜嬷嬷语塞,但还是坚持,“总之就是没有。”
“杜嬷嬷你这是独裁!”
杜嬷嬷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哎哟小祖宗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娃娃被她捂得脸蛋子都变形了,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转过头,发现漂亮额娘已经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地左右找寻了一会儿,终于透过正殿的窗楹,看见额娘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问杜嬷嬷,“汗阿玛要多久才来呀?”
杜嬷嬷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吧,要等掌灯的时候才会来。”
小娃娃满意地点了点圆脑袋,“那我先去跟额娘玩一会儿,等汗阿玛来了我再走!”
杜嬷嬷根本阻拦不及——小娃娃的体型虽然小,可步伐十分灵活,他避开杜嬷嬷的手,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就脚步雀跃地奔进正殿里头去了。
还伴随着一声童音清脆的喊叫,“额娘,宝宝来啦!”
*
同小娃娃玩耍了一会儿,叶芳愉就被杜嬷嬷催着去洗漱做准备了。
这夜又叫了两次水。
第二天起床,叶芳愉扶着腰,黑着脸想,再一再二不过三,况且皇上只在钮祜禄皇后娘娘那儿歇了三天,她不过是个贵妃,两日应该就是极限了吧?
但想是这么想,叶芳愉还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养精蓄锐了一整天。
夕阳将斜,听见院子里响起杜嬷嬷那熟悉又急切的脚步声。
叶芳愉吓得连忙躲进了被窝里,赶在杜嬷嬷开口之前闷声喊道:“嬷嬷,我好像犯了头风,好疼好疼啊,你去帮我请太医好不好?”
杜嬷嬷走过来直接掀开被子,毫不留情说道:“老奴观娘娘面色红润,动作也灵活得很,不是还把话本和零嘴都搬到床上来,吃喝玩乐了一天么?”
叶芳愉伸手想把被子夺回来,谁知杜嬷嬷却攥得死紧死紧。
叶芳愉委屈地红了眼眶。
杜嬷嬷看得心里忽而一软,连忙放柔了语气,“娘娘莫怕,皇上今儿虽说还是翻的翊坤宫的牌子,但是梁公公说了,今儿不叫水,皇上有话要与娘娘说呢。”
叶芳愉眼神幽怨地看了杜嬷嬷一眼,“嬷嬷,您知不知晓,这话,皇上昨儿便与我说过了。”
杜嬷嬷霎时一噎。
叶芳愉理了理凌乱的秀发,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在床头坐好,“在延禧宫的时候,也说过好多次,但是没有一回是真正做到的。”
也不知道这位英明神武的皇上,到底懂不懂得“君无戏言”这几个字到底怎么写。
杜嬷嬷把被子一角放了回去,盖在叶芳愉的小腹处,轻轻往里掖了掖,迟疑地说:“那……不然,老奴叫人去把小厨房的柴火,都拿水淋湿?”
叶芳愉急忙制止,“别别别,那到时候还得去跟敬嫔宫里借水,多丢人啊。”
杜嬷嬷讷讷地站直身体,不言语了。
叶芳愉靠坐在床头缓了缓,而后侧身下床,把鞋穿好。
出去喊了紫鹃进来把床铺收拾了。
又绕去衣柜,拣出来一套天青色的常服穿好。
她走到梢间,盘腿坐在榻上,询问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杜嬷嬷,“要不然,咱们躲去慈宁宫?”
杜嬷嬷:“怕是一到时间,老祖宗就要赶着您回来了。”
叶芳愉有点泄气,“那要是我把皇上赶去别人宫里呢。”
杜嬷嬷幽幽看她一眼,“可以,反正老奴活了这么许多年,也活够了。”
里间正在铺床的紫鹃:“……”
角落里正在收拾零嘴点心的青缇:“……”
一旁正在煮水泡茶的玉莹:“……”
收了叶芳愉换下来的衣裳正要去洗的欢梅:“……”
所有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神情紧张地朝叶芳愉看了过来。
叶芳愉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忍不住红了脸颊,“怎么就扯到死不死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