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又一向聪慧,猜出来也不稀奇。
只……这人的聪慧劲儿何时能用在正道上?
皇上一想到此处,心口登时又传来一股微微的绞痛之感。
他没说话。
叶芳愉也不用他盖棺定论,兀自嘀嘀咕咕地说着:“枪打出头鸟又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臣妾膝下还有个保清和万黼呢,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他们两个多想想才是。”
“皇上眼在天下,臣妾却只是一个深宫妇人,看不得那么长远,皇上认为臣妾应该为母则刚,处处都彰显强势,可后宫之中光有冷硬的一面是不成的。”
“这就跟御下是一个道理,软硬兼施,才为上策,臣妾明白皇上是一番好意,但您却没有站在臣妾的立场上去想过这个问题……”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长一番话,或真或假,或卖惨,或糊弄,尽量说得贴合自铱錵己的人设,又暗中夹带了许多私货。
说完,就看见皇上脸上冷凝的肃然之色消融了不少。
他敛着眼皮思索了许久,最后温声说道:“你说得很是。”
叶芳愉微诧,就这?
她白说了?
下一秒,皇上开口:“那便交给钮祜禄妃去主持吧。”
叶芳愉脸上的表情顿时温和了些许。
就看见皇上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表情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扭头侃然正色同叶芳愉说道:“还有一事,朕要问问你的意见。”
叶芳愉连忙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皇上您说。”
皇上:“朕之前,本来打算等你得封贵妃后,让你迁入翊坤宫去住,但观你之前那番话,想是不愿的了?”
翊坤宫?
叶芳愉缓缓瞪大了桃花眸,历史上最得宠的宜妃所住的翊坤宫?
不愿?
怎么会不愿呢?
叶芳愉忍着欣喜,飞快举手,“臣妾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
“愿意?”皇上表情难得有些懵。
他惊疑不定地朝叶芳愉看了几眼,“当真愿意?”
叶芳愉点头,“愿意呀,能住大房子谁不愿意?”
皇上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最后,通通沦为一声叹息。
不知为何,蓦地又想起了去年保清回宫时,还同他说过,要努力赚钱给他额娘买大宫殿住。
所以……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不过,那拉氏怎么回事,都是当额娘的人了,眼力竟然还这般浅薄,跟个孩子一样。
他心下有些嫌弃,但更多还是觉得好笑。
*
那日之后,叶芳愉便很少去乾清宫伴驾了。
她又忙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大选之日,叶芳愉被杜嬷嬷和紫鹃几人打扮得一身隆重,珠宝首饰跟不要钱一样地往身上堆,在储秀宫坐了整整一日,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等卸下身上所有的钗环,感觉整个人就像一颗充满了氢气的热气球,脚下无比轻盈。
只四肢和脖颈,以及腰背酸软胀痛得不行。
沐浴过后,叶芳愉昏睡了整整一日,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时间再过几日,出宫等候消息的秀女们陆陆续续迎来了宣旨天使,自然又是一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场面。
此次并没有如前朝所愿,大肆进人。
皇上只从秀女中挑选了两个常在,两个答应,一共四人入宫。
而赶在她们入宫之前,后宫的老人又迎来了一波晋封。
——封翊坤宫钮祜禄氏为继后,择日入主坤宁宫。
封惠妃那拉氏为贵妃,封号“靖”,迁居翊坤宫。
封佟妃佟氏为贵妃,无封号,依然居于承乾宫。
封李氏为安嫔,马佳氏为荣嫔,王佳氏为敬嫔,郭络罗氏为宜嫔——宫室不变。
意思便是他们四人之中,前三位仍居主殿,唯有郭络罗氏需要等叶芳愉迁走后,才能搬入延禧宫的主殿。
而后宫其他几位庶妃位分也不变,只加了一个封号。
纳喇贵人封号为“通”,是为通贵人。
兆佳贵人封号为“布”,是为布贵人。
张贵人封号为“仪”,是为仪贵人。
被幽禁许久的赫舍里庶妃也被放了出来,有幸得封贵人,只没有封号,敬陪四位贵人之末位。
还有新入宫的四个新人,她们的居所由是新上任的继后所安排的。
——纳喇常在去了敬嫔的启祥宫,戴佳常在去了佟贵妃的承乾宫,秀答应去了安嫔的景仁宫,徐答应去了荣嫔的钟粹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完美地绕开了与叶芳愉有关的翊坤宫,以及延禧宫。
册封礼被安排在八月二十二。
而她们接到圣旨的时间却在年前。
为了不影响过年时候的宴会筹备,也为了能有时间重新修缮宫殿,继后迁宫一事被安排在了元宵之后。
是以这一段时间,后宫的妃嫔暂且还不用去给继后请安。
一切都要等继后在坤宁宫安顿下来了再说。
元宵之后,钮祜禄继后又花了整整两日时间在坤宁宫忙碌。
按理,她从翊坤宫搬出来后,便该轮到叶芳愉搬去翊坤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