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想了想:“好像没有诶。”
“那宝宝觉得,你汗阿玛幸福吗?”
小娃娃点头:“幸福的!”
“羡慕吗?”
小娃娃下意识想点头,可只点了一下就顿住了,而后飞快地晃了晃小脑袋,“不,不羡慕,其实汗阿玛也好累的。”
他每天只有上午读书,下午学习布库和骑射,晚上回了延禧宫,只需要把白日里读过的书温习几遍,再写几十个大字,一天的任务就完成啦。
可汗阿玛不一样。
他以前去乾清宫找弟弟玩耍的时候,曾经看见过汗阿玛批阅奏折的模样,奏折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虫儿一般大小的墨色字迹,粗略一数……
好吧,他根本数不过来,还是叫梁伴伴帮着数的。
梁伴伴跟他说,一本奏折里面的字约有几百到几千不等,从各个地方被运输入宫,每日都运,早上一批,下午一批,汗阿玛每天要看的奏折约有五六十本之多。
并且每一本看完了都要提笔回复。
而除了批阅奏折,汗阿玛每日还要跟好多大官儿说话,那些头发花白的大官儿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只知道他们的话特别多,经常一说就停不下来,一说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还经常吵架,吵架的时候是最吓人的,他们会吵得脖子红红,脸上也红红,有时候甚至会撸起袖子,好像要打架一样。
每到这时,汗阿玛的身上就会嗖嗖地刮冷风,眼睛黑黑的,看起来特别可怕。
想到这里,小娃娃不禁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手里攥着的宣纸被一点点捏出浅浅的褶皱,他垂眸盯了一会儿。
忽然有些后悔来找额娘了。额娘说她自己的字也不好看。那他作为额娘的宝宝,字肯定也难写好,所以这是正常的!
对,就是这样,所以根本不用去找汗阿玛,以后先生会看习惯的!
自觉放下了一桩心事,小娃娃紧皱的眉宇忽的放松下来。
黑眼睛里也重新现出高光。
他低着头,把手里攥着的宣纸一张张仔细整理好,放回到桌上。
把旁边的叶芳愉看得又是一愣。
她的胖宝宝这是想到什么了?心思转变得这么快?
摸着小娃娃光滑的圆脑袋,叶芳愉骤然陷入了深思。
一时之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
须臾,还是小娃娃自己打破了沉寂,“额娘,我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要不然你再与我说说西洋人的事情吧。”
叶芳愉睨他一眼,“等你长大一些,娶了福晋,出宫建府,不就能看见西洋人了?”
小娃娃凑过来,把肉呼呼的下巴搁在她的膝头,眨了眨湿润的圆眼睛,“可是我好奇,额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芳愉一顿,“额娘还没进宫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些西洋人。”
“那其他的,就是吃食,还有西洋行里面的东西不值钱,额娘又是怎么知晓的?”
叶芳愉:“自然是书上看来的呀。”
“书?”
叶芳愉点头,“西洋人的书。”
小娃娃迷惘了一双大眼睛,“可是西洋人的书,不是……不是像虫子一样勾勾绕绕的嘛?额娘竟然能够看懂?”
叶芳愉皱着眉:“额娘怎么就不能看懂了?”
小娃娃想了想:“因为汗阿玛都看不懂呢,额娘能看懂,岂不是比汗阿玛还厉害?”
叶芳愉:“……”好像装过头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说:“不是,额娘看的是翻译过的版本。”
她不欲小娃娃再追究下去,干脆转移了话题,“对了,宝宝之前那番话,是跟谁学的?”
小娃娃腾地一下坐起来,表情很是无辜,“什么话?”
“就是羡慕额娘的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谁教你这么说的?”
小娃娃脸上铱錵的神色依旧镇定,只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外飘了飘,被叶芳愉敏锐地捕捉到,她心里忽地咯噔了一下,还真有人教过他这么说话?
叶芳愉习惯性地伸手捏住了小娃娃的肉下巴,危险地眯起桃花眼,“额娘想要知道,宝宝会愿意诉额娘吗?”
小娃娃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叶芳愉:“嗯?难道额娘不是宝宝最亲近的人了吗?”她说着,眼眶迅速泛红,曳出几抹水光。
小娃娃一下就慌了,他连忙抬手握住叶芳愉捏着他下巴的手,晃着脸蛋子从叶芳愉手里挣脱出来,小奶音不受控制地抬高,“额娘永远是宝宝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
叶芳愉低下了头,“可是宝宝都背着额娘有秘密了……”
小娃娃动了动小屁。股,坐如针毡一般,他左看看右看看,见屋子里只有他和额娘两个人,拧着眉毛显得有些犹豫,好半晌,才小小声地开了口,“是,是乾清宫里的一个姑姑,她没有教我,但是我看见过她这么说话,所以偷偷学来的……”
叶芳愉怔了怔,“乾清宫的姑姑?”
小娃娃点头,“是茶水间里烧水的,长得很漂亮!”说完,看了一眼叶芳愉,顿了顿,忽然迅速转变口风,“但是绝对没有额娘漂亮,真的!额娘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