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紫鹃的话,她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你不懂,这是赔礼。一百两赔那件被毁坏了的衣裳,一百两赔一件新的衣裳。”
紫鹃不安地揉搓着帕子,“……您方才好像没有直接跟大阿哥说清楚。”
叶芳愉直接睨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现在又分不清一百两和二百两。”
紫鹃怔了怔,“可大阿哥不是还记着零花钱的总数?”
“记了有什么用?他都不会算数呢,好比下个月我给他发二十两,他能算明白四百四十二加二十等于四百六十二吗?”
“他算不清楚的,到时候我就直接跟他说,四百四十二加二十等于四百二十二,你猜他会不会信?”
说话期间,叶芳愉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木盒子,表面刷漆,顶部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貔貅,用来存钱很是吉利。
她开心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交给紫鹃去另外存放,而后拿了块手帕,把几颗银锭随意包裹好,塞入盒子中,盖上。
抬眼环顾了一圈,最后决定把木盒子存放在书桌下的带锁抽屉里。
因为担心自己多年后会忘记这二百两是怎么来的,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便又重新把盒子拿出来,扯过一张白纸,寥寥写上前因后果,然后将纸张对折几次,一同塞进盒子中。
旋即拿着笔在盒子底部认认真真写上“把柄”二字,角落处标记了序号“一”,方才心满意足地把盒子塞进了抽屉中,牢牢锁好。
一系列动作看得紫鹃唇角微微抽搐。
也知道娘娘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拿着的摆件拿去了库房,随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叶芳愉歇了几天,才重新恢复了从前忙碌的日子。
谁知却发现宫中好像又起了什么流言,于是命紫鹃去查探清楚。
紫鹃一去就是两个多时辰,久久没有回来,叶芳愉直觉有些不对劲,便把玉莹派了出去寻她。
不多时,玉莹匆匆而归,带来了紫鹃在御花园中惩治宫人被佟妃撞见,于是被罚跪的消息。
叶芳愉嚯地起身,带人快速赶到御花园。
她到时,佟妃正姿态悠闲地坐在阴凉的亭子里喝茶赏花,而紫鹃跪在不远处,头顶烈日,汗水浸湿了衣裳,头发有些缭乱,脸上还带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亭子里另外一侧,跪着三四个宫人,模样看起来比紫鹃还要狼狈,衣裳上甚至还带着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见她下了轿辇,宫人和紫鹃连忙跪伏行礼。
佟妃也在身边宫人的提醒下站起了身,朝她走来,膝盖微屈,似要行礼。
叶芳愉却直接越过了她,径直朝紫鹃走去,弯腰把她扶起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回事,谁打的?”
紫鹃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佟妃不虞的声音,喊的是叶芳愉的尊称。
“惠妃娘娘。”
青缇悄悄拉了拉叶芳愉的袖子。
紫鹃也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叶芳愉只能深吸一口气,站直转身。
就见着佟妃板着脸,严格按着规矩,给她行了个请安礼。
等叶芳愉喊起之后,她重新站直,望向叶芳愉的眼神古井无波,像换了个人似的,“姐姐匆匆赶来,估计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叶芳愉轻声开口,“知道一些,但是不太全面。”
她只知道是这几个宫人在御花园中说小娃娃的坏话,被紫鹃无意中撞见。紫鹃命他们互扇巴掌作为惩罚,谁知被佟妃看见。
佟妃大怒,罚紫鹃在御花园中跪上两个时辰,再之后的细节她就不甚清楚了。
闻言,佟妃朝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便站出来给叶芳愉解释,“近来宫中出现了一些不太好听的声音,与娘娘膝下的大阿哥有关。一说是大阿哥脾性顽劣,顶撞师傅,不肯背书,也不愿抄书,天资一般,连师傅偶来心血的考校都无法通过。”
“二又说大阿哥娇贵,仗着娘娘受宠,就在皇上面前撒娇颠倒事实,给师傅泼了脏水不说,还致使师傅声名狼藉,落了个无故流放的下场。”
“三还有人议论娘娘行事不公,心肠歹毒,流放不说,还要抄书受辱,生生把手都给抄断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叶芳愉身后的玉莹气不过,涨红了脸怒骂一声。
嬷嬷汇报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朝她凉凉看了一眼。
佟妃也在拧着眉上下打量她。
叶芳愉心间霎时一跳,偏过头斥了句,“慎言!”
玉莹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叶芳愉朝那个嬷嬷看去,“还有么?”
嬷嬷垂着头,“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按说这几个宫人犯了宫规,散播流言,杖毙都是轻的,可……不该是由娘娘身边的宫女来作为主持惩罚,娘娘能明白?”
叶芳愉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朝紫鹃看了一眼。
紫鹃缓缓摇了摇头,意思是她认罚。
佟妃的处置并无任何错处,甚至可以算得上颇为公允,且进退有度。
话都说到这里,叶芳愉也无法包庇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