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最近抱着手感变差了。
叶芳愉暗道一声可惜,想着是不是要找些膳食方子给他补一补。
正在这时。
“娘娘。”紫鹃忽然走过来轻轻唤了她一声。
叶芳愉颔首,起身亲自把床两边的帷幔放下,来到寝殿对面的书房,把门关上。
书房里,站着杜嬷嬷和张顺安几个小太监。
叶芳愉先是问了杜嬷嬷一些关于小娃娃在武英殿的日常,同之前汇报过的基本无二。
又把视线转向张顺安等几个小太监,张顺安打了个寒颤,不等叶芳愉开口,二话不说,保无保留的全部交待了。
——杜嬷嬷虽然每日都尽忠职守地跟在小娃娃身后,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去的。
好比上课之时,就只有张顺安他们几个小太监可以进入小书房。
张顺安低着头,声音平稳,“第一日,张师傅问了几位阿哥都读过哪些书,又叫他们背过一遍,写了几副大字,就没有其他内容了。”
“第二日,张师傅教了《楚辞》,太子殿下背得最快,大阿哥居第二,其他的阿哥们落在最后;第三日,张师傅教了几篇《诗经》,也是太子殿下最快,大阿哥第二,其他阿哥最慢。”
“第四日起,张师傅的授课内容就变了,他……他要求大阿哥背书的速度要向太子殿下看齐,说是太子殿下才不到两岁呢,大阿哥年长了一倍,怎可落于太子殿下之后?”
“刚开始只给了大阿哥三遍机会,也就是每篇文章读过三遍,就要完整无误的背诵下来,之后变本加厉,几乎要往过目不忘的境界去,只读过一遍就要求大阿哥背下来……并且张师傅每日授课的内容还都不一样,今儿背的是《大学》,明日就成了《孟子》。若是大阿哥背不下来,张师傅也不敢惩罚,只唉声叹气许久,也不讲课,就盯着大阿哥念叨,问他怎么还比不过不到两岁的太子殿下呢……”
刚开始,叶芳愉只是惊讶,到后面,就成了窒息。
越听越不对劲。
她抬了抬手,示意张顺安暂停,问道:“只针对保清吗?太子呢,其他宗室阿哥呢?”
张顺安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太子……太子殿下越背越快,是真真做到了过目不忘。其他宗室里的阿哥们,张师傅未曾做过其他任何要求,只要他们按时完成课业就行了。”
叶芳愉沉默片刻,倏地升起汹涌的怒火。
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重重拍了两下桌子,“那什么一百二十遍又是怎么回事?”
张顺安压着声音,“刚开始是没有的,后来是张师傅见大阿哥始终做不到过目不忘,才提出来让大阿哥读一百二十遍,抄一百二十遍的。”
“便是……便是大阿哥后来说他会了,张师傅也不肯叫停。”
叶芳愉想到小娃娃方才说过的话,拧着眉问:“要是一直抄不完怎么办?”
张顺安:“就,就只能欠着,之后补上……好比今日大阿哥抄的就是二十三日之前的课业……”
叶芳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旋即又生了别的疑惑,“不对,那别的小阿哥怎么就能抄完?”
张顺安叹了口气,“因为几位宗室小阿哥的身边都有两个哈哈珠子和七、八个会写字的小太监呀……张师傅布置的课业,只要求几位小阿哥完成,其他人是不用的,当然就有时间帮着抄写了!”
“太子殿下不用抄写,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日背完了书就能随便出去玩耍……”
叶芳愉顿时更生气了!
桌子被她拍的“啪啪”直响,掌心都红了,口不择言道:“这哪里请来的启蒙先生!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张顺安几人看她实在生气,惶惶然就跪下了,“娘,娘娘消气,听说,那位张师傅出自孔孟之乡,年二十六就中了进士……”
他身旁一个小太监,这个时候忽然嘀咕了一句,“娘娘,还有呢。”
居然还有?
叶芳愉要给气笑了,她指着那个小太监,“说,还有什么?”
小太监下意识想直起身子,直了一半又似不敢,便又继续躬了下去,声音微弱地说道:“除了抄书,还有考校,奴才其实也听不太懂,只知道询问释义是最简单的,大阿哥和太子殿下基本都能回答得出来。”
而困难的地方在于,张师傅不仅询问释义,他还常常将几本书串在一起考校,比如他会问:“《大学》里的‘礼之用,和为贵’,其他书中可有释义与之对应的句子?”
或者先讲一个故事,问这个故事体现了那本书中的哪一句话。
有时候甚至会要求阿哥们根据他给出的句子,现场写一篇小策论,字数在五百上下即可。
不是叶芳愉夸张,这些个考校方法,换成她这么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完全应付呢,更遑论是一群年纪方才四、五岁的小萝卜头?
她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道:“若是答不出来怎么办?”
小太监趴在地上:“便要将答案抄写二十遍,大阿哥距今已经欠下了四百八十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