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风云诡谲,人人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哪怕是株野草都会说话。
如今又是她享了妃位待遇的风口浪尖,前朝后宫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延禧宫的牌匾。
若胖儿子还是这般童言无忌,什么话都往外说,迟早会引来某些有心人的窥视。
杜嬷嬷是想胖儿子吃个教训,可叶芳愉却不觉得只有挨打能让教训深刻。
想到这,叶芳愉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她去侧殿寻找鸡毛掸子,杜嬷嬷不是还跪地挽留么,怎么如今却变了?
怀疑的目光一下子从胖儿子身上移开,转而探究地看向了杜嬷嬷。
杜嬷嬷:……
很快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叶芳愉盯了一会儿,眼见着她的表情逐渐变为羞愧,耳后也慢慢变得通红一片。
又思及方才胖儿子“鹦鹉学舌”的举动。
叶芳愉感觉自己好像明悟了什么。
红艳的唇。瓣不自觉往上扬了扬,露出个看笑话的表情来。
“嬷嬷可是担心……”
“老奴没有,娘娘可不能误会老奴啊!”
叶芳愉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嬷嬷面红耳赤地驳了回来。
清润的桃花眸转了转,叶芳愉没有戳破杜嬷嬷的小心思,“晚些时候我会同保清好好强调的。”
不就是怕保清出去宣扬她“唱戏”的时候,一张老脸“皱皱巴巴”么!
哼,这有什么。
她还能一下子抓“六个”呢!
……
晚间,小娃娃终于玩够,恋恋不舍地从胡永安脖子上爬了下来。
——他中途觉得背上高度不够开阔,转而盯上了胡永安的脖子。
而胡永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都满脸含笑地一口答应。
哪怕被小娃娃敦实的体重压得脖子险些变形,也咬牙死命坚持着,很快脑门上就溢出了大量的汗水,将身上的衣裳全都浸湿。
偏偏他还使劲压抑着,不敢叫身子剧烈颤抖,免得耽误了大阿哥玩耍。
等小娃娃从他脖子上下来,胡永安就像个被打捞上来的溺水之人一般,浑身上下水迹斑斑,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跪在小娃娃身前,问他可还要继续?
小娃娃伸手摸了摸湿润的屁。股,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圆圆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愧疚,“胡公公对不住,我太胖了……”
胡永安还伸着脖子,闻言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阿哥不重,奴才还能坚持呢。”
他都用了“坚持”这个词,饶是保清再小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飞快摇摇头,“不要了不要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去跟额娘说,给你放几天假好了。”
胡永安还有些遗憾,回道:“奴才不累,不用放假,奴才还想继续为娘娘和大阿哥效劳呢。”
“不用效劳不用效劳!”小娃娃大声拒绝了他。
并且身体力行地把他推了出去,朝张顺安招招手,说道:“小安子你替我送胡公公回去吧,胡公公您要是晚上脖子还疼,就去找杜嬷嬷拿些药。”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呢?
胡永安有些不赞同,想要摇头,可脖子处传来一阵酸涩,弄得他摇头的动作变得有些滑稽,好像乌龟甩头一般。
甩了两下之后,又传来一声微弱且清脆的“咔”。
几人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少顷,小娃娃拖着哭腔,朝张顺安喊道,“他他他……胡,胡公公是不是脖子要断了啊?呜呜呜呜被我坐断的吗?”
张顺安也慌了,既想要检查一下胡公公的脖颈,又不得不安慰爆哭出声的大阿哥。
手忙脚乱间,哭声引来了其他的宫人。
“怎么了这是?”
向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延禧宫大总管难得这般窘迫。
他身上还流着狼狈的汗水,全身湿透,脖子朝前方突出,定在了一个角度不得动弹,四肢也随之僵硬。
无法自由动弹,也无法给大阿哥行礼,想要安慰大阿哥自己可能是出现了“落枕”的症状,可解释的话很快被叽叽喳喳的宫人所淹没。
他最后还是被抬回了自己的屋子,太医院那头派了个年轻的学徒过来给他扎针。
几下之后,脖颈的酸涩消去许多,也能顺利动弹了,只是还需得卧床休息几日。
胡永安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也不知大阿哥那头如何了。他被抬走时,透过人群缝隙看见大阿哥趴在多兰嬷嬷的怀里哭得好大声,嘴里一直还念叨着“他会不会死了”。
不过就是落枕,怎么会死呢?
胡永安想不通大阿哥的脑回路,可随后又觉得大阿哥这是在关心自己。
是以等到次日,杜嬷嬷来询问他的情况时。
胡永安躺在床上,艰难朝她开口:“还请老姐姐代我传句话,是给大阿哥的。”
“就说,阿哥其实不胖,是奴才自己的脖子不争气,奴才会好好锻炼,争取下次给大阿哥骑上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