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起谣言都因胖儿子而起,叶芳愉只觉得棍棒教育很有必要。
她十分冷静地叫人去钟粹宫把胖儿子带回来,又十分冷静地在屋子里逛了几圈,没发现什么趁手的物件,干脆去往正殿旁的茶水间找了找,片刻才找到一把不大不小的鸡毛掸子。
杜嬷嬷跟在她身后,看见她伸手朝鸡毛掸子摸去,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再联想起娘娘那道唤人去把大阿哥带回来的命令,以及方才李庶妃说过的话……
杜嬷嬷那颗年迈沧桑的心脏顿时跳动得飞快。
想也不想的往地上一跪,抱住叶芳愉的腿,“娘娘冷静!”
叶芳愉回她:“我很冷静。”
杜嬷嬷:“……”
“娘娘眼下,身子可还酸疼?”
叶芳愉拿鸡毛掸子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脸颊悄悄变红。
杜嬷嬷眼看有戏,正想补充几句。
就见叶芳愉那含着春情的眉眼霎那间又冷却下来,快得好似她的错觉一般。
“娘娘?”杜嬷嬷疑惑地问了一句。
下一瞬,就看见她家娘娘毫不犹豫地把墙上挂着的鸡毛掸子拿了下来,放在手里掂了几下,满脸深沉地说道:“嬷嬷也知晓,我身上还有些酸疼,许是关节部位还淤着,之前听太医说过,要想止疼,最好的方法便是多运动,将部位处的淤酸一一化开。”
“不如今儿就拿保清来运动运动手脚吧。”
念做运动,写做打孩子。
叶芳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叫杜嬷嬷也看不清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见娘娘拿着鸡毛掸子果真要往正殿去,杜嬷嬷顿时急得汗如雨下,死死攥着叶芳愉的裙摆不敢放,生怕一放手,阿哥的屁。股就要遭殃,“娘娘不可,不可啊……”
她凄厉地嚎了两嗓子,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扭头往门口一瞧,看见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正趴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阳光覆在他的身上,似披了一层金边,本就软糯可爱的小脸,被金边一裹,脸颊上那层柔软且细腻的绒毛立时清晰毕现,像颗小桃子似的。
然而杜嬷嬷却是无暇欣赏,心中倏地一惊,阿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她张了张嘴,想叫阿哥快逃。
话还未到嘴边,就看见粉色的小毛桃手倚门框说话了。
他糯叽叽地说道:“嬷嬷是在同额娘唱戏曲么?”
“娘娘不可……娘娘不可啊……”软言侬语地学了几嘴,将尾音拉得极为悠长,童声稚嫩,却透着几分古怪。
学完以后,伸手扯住自己的嘴角,往下使劲拉,“娘娘不阔……”
好似觉得这一句学得不太像,小毛桃揉了揉自己软乎乎的脸颊,强行捏紧两条细细的眉毛,冲杜嬷嬷说道:“嬷嬷您方才瞧着皱皱巴巴的,我实在学不来,不如您再喊几句我听听?”
“我下一次一定能学会的!”
小娃娃的豪情壮语在耳边不断回荡。
杜嬷嬷维持攥着叶芳愉裙摆的姿势,很快石化成一座雕像,好像风一吹,就能化作漫天黄沙似的。
她脸上还带着小娃娃如何都学不会的“皱皱巴巴”的表情。
半晌没有动作。
叫一旁看热闹的叶芳愉忽然担心起来,杜嬷嬷的腿脚一直不是不好,要是跪久了会不会旧疾复发?
也顾不上教训孩子了,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往桌子上一放。
正欲弯腰把杜嬷嬷扶起来,给她看看膝盖,就瞧见印象中“腿脚一直不是很好”的杜嬷嬷,双手在地上一撑,膝盖一蹬,整个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皱巴巴的表情不见,像裹了一层翻涌的乌云一般。
朝门口的小毛桃看了一会儿。
最后咬牙切齿的同叶芳愉说道,“还是娘娘有远见!”
“一来既可锻炼身子,化去身上淤酸,二来提早的教训……教育对大阿哥来说也是件好事!”
她变脸变得飞快,好像刚才死命阻拦的人不是她一样。
改口也改得十分迅速,可叶芳愉还是清楚听见了她刚才口中说的是“教训”二字。
木着脸,沉默了片刻,还是把旁边桌子上的鸡毛掸子拿到了手里。
然后走到门口,朝地上那颗小毛桃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毛桃还不知自己那一番拿腔捏调已经将屋中唯一一个肯救自己的人远远推走。
看见额娘过来,习惯性地仰起小脑袋,朝额娘甜滋滋地笑开,然后伸出两条肉胳膊,声音听起来清脆又香甜,“额娘抱抱,抱抱宝宝呀!今天额娘起得太晚,都还没有抱过宝宝呢!”
叶芳愉那颗刚硬起来的心,好像又变成软糊糊一片的了。
却不曾想,她脸上的表情才刚柔和下去,就被身后的杜嬷嬷瞧见了,当即就沉下一张老脸,试图挑拨离间,“大阿哥在外头也是这般撒娇的吗?”
小娃娃听完,露出一个迷茫表情,“啊?”
叶芳愉:“……”
她不过是嘴上说说,可嬷嬷好像真的想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