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要先送他回暖阁去等着,谁知起身下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小保清与日愈增的重量,手上力量越来越弱。
到最后竟是差点抱不起了。
叶芳愉心里一惊,连忙换了动作,把怀里的小娃娃重新立起来,叫他上半身趴在自己的肩头,两条手臂紧紧环住保清的小腿不敢放松。
那姿势……不像抱,反而像是扛着。
小娃娃许是也感觉到了些什么,难得有些沉默。
沉默只不过几息,他羞答答地开了口,声音压得特别特别低,跟蚊子叫唤差不多,“额,额娘……宝宝是不是又重了?”
这回叶芳愉没有否认,在小娃娃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桃花眼里满是遗憾,“是重了一些。不过那是因为宝宝现在在长身体,等翻过了年,宝宝到了四岁,额娘也许就真的抱不动宝宝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身子太弱的原因。
原主病了将近三个月,又因绝食伤了底子,叶芳愉穿过来以后,先要因解禁之事费心费神。
满打满算,真正修养的时间不过将将一个月,如何能够调理得过来?
便是请了大罗神仙都没有这么快的!
可她还是觉得遗憾,小娃娃长得太快了,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她现在都不敢想,等他到了六岁,不得不搬去阿哥所时,自己该是如何舍不得。
感慨的同时,叶芳愉脚步不停,很快来到暖阁外,把保清交给了多兰嬷嬷。
并细细吩咐着:“……用完馄炖,一定要过了两刻钟才可给他洗澡,不然对胃不好。洗澡的时间也不宜过长,要注意关窗,避免受风着凉。对了,晚上不要玩太激烈的游戏,让他早一些睡,明儿才可早醒。”
今儿一整天,乾清宫那边都没有传来消息,说保清可以不去小书房。
所以想来明日还是要继续的。
叶芳愉之前不过是因为担心保清,才容易焦虑且暴躁。
可现在看着小娃娃没心没肺的样子,想到他连名和姓都分不清楚,甚至还误以为自己叫做“张保清”……
叶芳愉就觉得,该有的教育还是不能少,于是便狠了狠心,没有派人往乾清宫那边去。
多兰嬷嬷一听她后面两句话,就知晓了她的意思,苍老的面颊上神情微微一顿,有心想说几句什么,可思及此事到底是皇上允准的……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和蔼地笑着,“娘娘放心就是。”
说完,从叶芳愉怀里把保清接过去,动作流畅,不带一丝凝滞,仿若抱着的就是个布偶娃娃一般。
与叶芳愉先前的艰难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
她红。唇动了动,“嬷嬷小心”几个字到底没说出口。
……
送完保清,叶芳愉回了正殿,一边用着点心,一边等紫鹃的消息。
不曾想,紫鹃没等到,先把杜嬷嬷等了来。
她脚步匆匆,衣襟上有一小块布料被汗水洇湿,脸颊因为赶路泛着微微的红,鬓边缭乱,进来以后先朝叶芳愉服了服身子,“娘娘,老奴打听到,皇上今儿翻的是钟粹宫的牌子。”
叶芳愉手里动作一顿,眸底划过几分不敢置信,“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杜嬷嬷也是一呆,娘娘如今竟是连皇上去哪个宫里都不关心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娘娘私下建立情报网是为了……为了争宠呢。
杜嬷嬷神情恍恍惚惚,做不出任何解释。
叶芳愉却是想到什么,朝杜嬷嬷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过来,“以后,嬷嬷可继续打听着敬事房那边的动静,不过,若是翻了别人宫里的牌子,你便不必告知于我了。”
“只有翻到我牌子的时候,再来告诉我,知道了吗?”
她现在并不紧张皇上去别人那里,却很紧张他来延禧宫。
因为只要他来,基本只为着两件事,一件睡她,一件考她。
偏偏她还抗拒不得。
——她现在是有着原主的记忆不假,可却没有遗传到半分原主对皇上的爱意,皇上于她而言,说是陌生人,更像是反抗不得的大老板。
还是捏着她全部身家性命的那种。
是以每次面对皇上,她都是满身满心的不自在,考校与睡觉相比,自然也算不上什么了。
吩咐杜嬷嬷做好预警工作,便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毕竟养生知识胡诌不来,需得翻阅大量典籍才行。
摸了摸鬓角,叶芳愉感觉自己近来勤于看书,好像头发掉得都快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一旁杜嬷嬷依旧恍恍惚惚,脑子转了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可是娘娘,若是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自有敬事房的人提前过来通知。”
她们探听消息的速度,还能快过敬事房那边?
叶芳愉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她又摸了摸发髻,表情十分忧心忡忡,“嬷嬷,我近来还有个难处,总感觉,我好像快要秃了……”
杜嬷嬷大惊,娘娘竟然抗拒侍寝,抗拒到了如此地步?她压着心中惊骇,试图平静劝说,“这些都是娘娘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