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膝下只得一女,七岁早夭;大哥噶布喇倒是还有两个女儿,可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均不到入宫待选的年龄。
旁支,旁支就更不可能了。
……他也不是痴心妄想。
他就是担心太子殿下。
新后一立,太子殿下要怎么办?
他光是一想,便觉得痛入肺腑,恨不得冲进宫给皇上磕头,求着他晚几年再立新后。
书房之中,一时只能听到烛火跳跃的轻微噼啪响,许久,才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似搅入了无尽的愁思。
同夜,纳兰府中,明珠面色微沉,与左右幕僚商讨至后半夜。
最终定下计策,这段时间死死盯住索额图!
他太了解索额图了。
皇上欲立新后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朝臣中最为慌张的便是索额图。
而他那个人一向胆大又跋扈,若是被他打听出来新后的人选,说不得就会胆向恶边生,趁着新后还未入宫做什么手脚,以期望能拖延住皇上立后的步伐,给宫中的太子殿下留出更多成长的时间。
“纳兰大人,小人已经查实,钮祜禄氏,佟氏,瓜尔佳氏,索绰罗氏,这四家都有适龄的格格,家世也都是一等一的显赫,若不出意外,新后必定出自这四家之一!”
有个留着山羊胡须的幕僚出列,朝明珠拱了拱手,信誓旦旦说出这么一句话。
明珠幽深的眼神旋即看向他,“哦?”
“那你的意思是……”
幕僚言简意赅地回复:“不若也派人盯紧这四家的格格,免得她们遭受什么意外。”
至于什么意外,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明珠摸着胡须思考了片刻,“不必,只盯紧钮祜禄氏一家即可。”
佟氏是皇上的母族,瓜尔佳氏的根基不在京城,而索绰罗氏与钮祜禄氏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明珠很快就猜出了新后的人选,又道,“我能想到的,索额图必定也能想得到。”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的策略就是入宫,或以侍奉太后之名,或入宫小住……”
偏偏皇上是半点也没有提及。
想到这,明珠略微有些遗憾,继而回过神,淡淡吩咐了几句什么,幕僚们纷纷拱手应是,又一一告退。
*
这厢,后宫之中也有人陆陆续续收到了内务府传出的消息。
纳喇庶妃再一次着急得顾不上自己的肚子,从后殿一溜烟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叶芳愉的寝殿,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急忙下榻去扶纳喇庶妃。
纳喇庶妃圆润的小脸已是憋得微微泛红,身体颤抖着,抓住叶芳愉的手腕不肯放,“姐姐,你,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叶芳愉把她扶到榻边坐下,一边拍背顺气,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纳喇庶妃却是一把将手帕抢过,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而后深呼吸几口气,才微喘着说道:“就是,皇上要立后的消息!”
叶芳愉:“嗯,自然是听说了的。”
她的表情和姿势都淡定无比,说完以后走到另一边施施然坐下,给纳喇庶妃斟了一杯温水,“我得到消息还比你早一日呢。”
“主要是,这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不是都知晓,皇上迟早要立新后的么?”
许是被她轻松的姿态感染,纳喇庶妃一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睁着眼呆立了半瞬,方缓缓回过神,“哦,原来是这样……”
心神重新安定下来,只觉胸口梗着的那口气也顺了,头脑也不昏了。
她拿起温水徐徐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杜嬷嬷匆匆进来禀报,说是稳婆和奶娘都找好了,正在院子里候着呢,请二位娘娘出去看一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纳喇庶妃的眼睛倏地又亮了,“姐姐为我找的?”
叶芳愉含笑点头,“要出去看看吗?”
“那自然是要的呀!”说完,纳喇庶妃费力地起身,扶着叶芳愉的手一点点往外挪去。
院子里,杜嬷嬷早已贴心的在阴凉处放置好了两张圆背椅。
叶芳愉先扶着纳喇庶妃在她那张加了厚厚几层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方才转过身,一双桃花眸清润而又有神,简单梭巡一圈以后,一边落座,一边姿态随意地挥了挥手,“开始吧。”
杜嬷嬷便手捧一本册子,从左到右,一一唱和出那人的姓名和籍贯,再由那人出列,介绍一番自己过往的经历和所会的技能。
叶芳愉和纳喇庶妃听得十分仔细,时不时还问询几句。
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堪堪定下四个稳婆和四个奶娘的人选。
选完了还要上报给慈宁宫,由慈宁宫的老嬷嬷们出面,一一检查过她们的身体,以及她们从宫外带来的东西,确认所有一切都毫无问题了,才会把她们送到延禧宫来候着。
叶芳愉把这一套流程细细说与纳喇庶妃听后,两人便乖乖地在延禧宫里等待消息。
不过两日,慈宁宫那头就有了结果。
叶芳愉与纳喇庶妃定下的八人中,只有两个奶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