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好几次偷爬冰鉴,都被叶芳愉逮了个正着。而每次抓包的时候,多兰嬷嬷都乐呵呵地蹲在一旁,边伸手虚虚护着,边眼带慈爱地看着他。
叶芳愉甚至都怀疑,若不是有她盯着,只怕多兰嬷嬷早就把冰鉴抬到暖阁,给保清做睡觉的床榻用了。
所以按照她对保清的疼爱程度,应当不会在保清面前说这些话才是。
叶芳愉抚着他的小衣襟,表情无端凝重,“多兰嬷嬷都是如何跟你说的?”
保清像是意识到什么,小脸霎时变得有些委屈。
因为上一次汗阿玛问完奶娘的事情,奶娘就不见了。
现在额娘又问多兰嬷嬷,是不是要把多兰嬷嬷也赶走呀。
他不想让多兰嬷嬷走,于是抿着小嘴巴,脸颊鼓成小包子,不肯回答额娘的话。
叶芳愉怔了一瞬,很快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便温柔地在他小脑袋上摸了几下,说道:“你放心,额娘不会赶多兰嬷嬷走的,额娘只是铱錵想知道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还是说,宝宝跟多兰嬷嬷有什么不能告诉额娘的小秘密?”
闻言,小娃娃立刻飞快摇头,大声地道:“宝宝跟额娘是天下最好的,才没有秘密呢!”
“那宝宝愿意告诉额娘吗?”
小娃娃立刻又沉默了,叶芳愉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凑过来在叶芳愉脸颊上蹭了蹭,嘴里喃喃说着:“好久以前,宝宝还是一个更小的小宝宝的时候,想额娘了,也想汗阿玛。”
“……噶禄家的小宝宝都能跟他的阿玛额娘玩耍,我却不能家入起鹅峮巴八弎泠其七五仐留看更多文,所以我问多兰嬷嬷,阿玛和额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多兰嬷嬷就说没有,她说汗阿玛和额娘是为了我好,才让我住在外面的,等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回到汗阿玛和额娘身边了。”
“然后后来,有一次,多兰嬷嬷出门,回来就哭了,哭得好难过好难过的。她就抱着宝宝说了一些话,说汗阿玛有了别的宝宝,还把那个宝宝接去一起住,以后就会最疼那个宝宝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
叶芳愉抱着他的手倏地收紧,有些心疼。
但还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保清:“她说小宝宝是别的额娘生的,生完小宝宝,那个额娘就不见了。所以小宝宝可惨了,我有汗阿玛和额娘,他只有汗阿玛。”
他说完,表情认真地抬起小脑袋,“所以宝宝想,就叫汗阿玛去做宝宝的阿玛好了,我反正还有额娘,额娘以后也只有我一个宝宝,对不对?”
说着,肉肉的小手指头紧紧捏住叶芳愉胸前的龙华,眼神莫名执拗。
“对!”叶芳愉不假思索,飞快在保清的脑门上“啵叽”亲了一口,回答的声音干脆又响亮。
旁边伺候的紫鹃回过神来,霎时欲言又止,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家讲究多子多福,娘娘如今又还年轻,未来的事怎么说得准呢?
她有心劝说两句,可脑子里不知为何,一直在回荡着大阿哥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越想越是心疼,干脆便住了嘴。
……算了,等再过几年,大阿哥长大了,估计也想不起来自己三岁时候说过的话,她又何必扫兴?
另一厢,不知是不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作祟,等小保清都收拾好情绪回地毯上玩耍了,叶芳愉还坐在椅子上,眼眶微红,心头发酸。
她想了许久,还是朝紫鹃轻声叮嘱了几句:“去告诉多兰嬷嬷,以后不得在保清面前提及太子之事。”
紫鹃服了服身子,同样低声回复:“是。”
*
翌日一早,保清还在睡梦中,叶芳愉就被杜嬷嬷和紫鹃几人再次联手从床上挖了起来。
——今儿又是要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
叶芳愉一边由着宫人收拾打扮,一边朝床上睡得格外香甜的小宝宝投去羡慕一眼,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宝宝可真舒服啊,至少不用早起。
这样想着,思绪不知为何又往远处飘了飘,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凄惨。
她捏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现在距离康熙十六年大封后宫还有整整两年时间,等到钮祜禄氏被封为皇后,佟佳氏被封为贵妃,她便不能再像现在一般清闲了。
至少现在一个月只需早日两次,以后可是得日日早起,这叫她还怎么躺平啊……
困意未消,想的事情便格外乱七八糟。
而宫人们手脚很利索,没多久就给她梳妆完毕。
扶着紫鹃的手往外走时,看见院子里熟悉的风景,叶芳愉的脑子里又开始计算了起来,后殿的纳喇庶妃什么时候生产,好像预产期是十月份吧?
这段时间是不是就得把稳婆接生婆什么的准备起来了?
她就这么带着一脑子乱糟糟的思绪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一如往日言简意骇,众妃嫔进入慈宁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挥手示意妃嫔们可以告退了。
而等叶芳愉带着其他庶妃转身要走时,太皇太后不知又想起来什么,笑呵呵地把她叫住,问道:“保清还未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