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福泽都深厚到这种程度了,有她“亲自主持”三阿哥的洗三仪式,还怕三阿哥蹭不到福气吗?
而有了太皇太后的福运护体,三阿哥的身体想必也能一日日强壮起来。
毕竟,历史上的长生小阿哥,可是稳稳活到了康熙十六年呢。
——得益于当年清宫剧的盛肆流行,以及同部门里某个狂热迷恋清穿剧的小姑娘,叶芳愉对康雍乾三朝的后宫秘闻还算了解。
都不用等皇上赐名,就已经提前知道了三阿哥的名字。
但她其实并不知晓长生以后会如何,只是下意识不想让董庶妃说话。
她说话总是踩一个捧一个的,让她开口,跟盖棺定论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估计也不用旁人如何宣扬,小阿哥体弱之名就要流传到宫外去了。
叫还在坐月子的马佳庶妃知道了这么想?
只怕得气死。
叶芳愉说完,与大阿哥轮廓一致的桃花眸潋滟出格外认真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祖宗,少顷,睫毛微微颤了两下,透露出几分忐忑。
椅子上的老祖宗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出言嘲笑道:“你啊,都是当额娘的人了,竟也能跟个小娃娃争风吃醋?就不怕保清看见了,回头再笑话你这个当额娘的。”
说完,沉吟了片刻,又道:“只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确实是有点委屈保清他们几个了,不若等过几年补偿到保清的弟弟妹妹们身上去?”
这话直接说得叶芳愉双颊绯红了起来。
什么弟弟妹妹……历史上的惠妃没有,她自然也不会生。
太皇太后只怕是要失望了。
叶芳愉抿着唇,浅笑不说话。
太皇太后只当她是害羞,抬头环顾了周遭的庶妃们一眼,笑着说了一大段劝勉生育的话,还说她若是能走得动,自是愿意散出些福气给晚辈们的。
言下之意,竟是承认了叶芳愉的福气之论。
这下董庶妃再想阴阳怪气也不行了。
其他宗室福晋们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听到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兆佳庶妃在旁看着,对叶芳愉一时佩服到不行。
很快,洗三仪式结束,两位老祖宗移驾回了慈宁宫。
其他庶妃和福晋们则是在李庶妃的带领下,转至御花园的钦安殿去赴宴。
叶芳愉不欲跟着走,派人与李庶妃说了情况后,打算回去西侧殿,看看几个奶娃娃和崔嬷嬷之间的“大战”如何了。
谁知还未动身,兆佳庶妃悄悄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说是马佳庶妃在东侧殿中,想见她一面。
思及马佳庶妃之前也算对她伸出过援手,叶芳愉欣然前行。
走到东侧殿,一进屋,她便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萦绕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叶芳愉皱了皱眉,继续往里走,察觉到身后宫女悄悄关上了门,屋里的光线霎时变得愈发昏暗起来。
而马佳庶妃就虚弱地躺在暗红色的层层被褥里,头戴一方抹额,脸颊苍白得犹如一张薄纸,眼底还有两团淡淡的乌青,一眼便能叫人看出她的憔悴。
叶芳愉轻轻走过去,为她掖了掖被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一片冰凉。
不免有些好奇:“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马佳庶妃闻言,扯起嘴角朝她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床头摆着的一张背椅,示意她先坐下。
等叶芳愉依言落座,她又撑着虚弱的身体坐直,腰背倚靠床头,脑袋抵在床柱上,轻声细语,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霾无力之感。
她道:“我心不定,如何能安心坐好月子?”
马佳庶妃一开口就是单刀直入,切进正题,半句客套话都没有。换做其他人,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冒昧,可叶芳愉不然,她最不喜的就是虚头巴脑那一套。
当下就觉得马佳庶妃这人好像还不错。
她敛下眼皮想了想,“是因为担忧三阿哥?”
马佳庶妃点点头,“正是。”
“方才的洗三仪式上,你应该也看到了。他的身子实在太差,太医说了,今后只怕日日离不开汤药,便是用尽天材地宝,估计也比不上一般孩子来得康健。”
“所以我这几日辗转反侧,愁得实在是睡不好觉。”
只听马佳庶妃的声音,都能听出来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感。
她说完以后微微阖了阖眼。
很快重新睁开,朝着叶芳愉问道,“你知晓我最害怕什么吗?”
叶芳愉摇摇头,想说自己不知道。
可开口前一瞬间,不知为何福至心灵,想到什么,便诧异开口:“你是担心三阿哥会跟保清一样,被抱到宫外去?”
话没说完,马佳庶妃就快速点了点头。
她说:“我知道,我与你往日交情只能算做一般。先前你被幽禁在延禧宫里,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
“然而……现如今,整个后宫之中,我想只有你最懂我。”
“我知道,自古圣心多疑,不敢请求你在圣上面前为我多言什么。只求你能够体谅我作为母亲的一片苦心,帮我……帮我多加留意乾清宫那头,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还望你能尽早告知,也好叫我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