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却把已经被曹操架空了的小皇帝气了个够呛,若不是司马懿看着小皇帝又要失态及时插口,怕是今日还要再生事端:“曹司空说笑了,”他很冷静的接下了曹操的话茬,“陛下也是一番好心,觉得曹司空治理天下太过劳累,想要尽一些心意。”
司马懿有意把小皇帝压得很低,把曹操捧高。这些小手段年轻如曹丕可能听不出来,但是在曹操面前还是嫩了些:“为陛下操劳,是臣的荣幸。”说着,给小皇帝行礼,声音真诚,“只是陛下乃是天下之君,这些小事劳烦陛下,臣心中甚是愧疚。”
他绝口不提郭嘉到底犯了什么事,司马懿见曹操的太极打的滴水不漏,再想到自己身后只能看见短期利益的小皇帝,心里有几分不满。只是小皇帝如今性格已经成型,他再怎么出力也已经太迟了。
若不是还有这么一个身份,他早就……
“曹司空用人也是宽心,当年的黄巾残孽,也敢这么送到陛下的身边。”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除掉郭奉孝了,就算是不除他也要斩断他的势力。曹操的手段固然可怕,可若是没有这个算无遗策一步而晓百米的郭奉孝,他的情报网就瘫痪大半了。
“司马侍郎此言差矣,”曹操从头到尾都维持着他这副庄严肃穆的模样,“当年黄巾那些人,都是无路可走的大汉百姓。”他将司马懿嘴里黄巾造反的主心骨和那些普通士兵的概念做了个调换,“若不是天灾人祸,他们也不至于被逼迫到那样的境地。”
说着,曹操还颇为痛心的摇头:“后来陛下登基,天下稳定,那些穷苦百姓不就丢下了手中的锄具,回到自己家乡了么。”意有所指,“若是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从此只能在记忆里回想自己的家呢。”
曹操是在说当年那些百姓,同样也是在暗示刘协。
“曹司空是说那些叛臣只要投降,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放在身边用,甚至大用?”若不是曹操身后还站着一堆朝臣,司马懿还真维持不住他这副温雅的样子,“他们差点儿倾覆了汉家江山,就如此放过?”
“陛下威仪四海,如今青州军有大半,是当年过不下去不得不弃耕从军的百姓。”无声的捧了一把刘协,“陛下当年也曾下令,器械不杀,投诚可用。”这并非是曹操胡说,而是他的确借着刘协下过这样的旨意。
不然也不会轻松的收下了颍川等郡县,毕竟张燕这人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司马侍郎此言,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武么?”曹操和司马懿都知道其中的条条道道,可语言上却略过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曹司空不要对懿的问题避之不答,”司马懿毫无退拒的看着曹操,“郭祭酒可是当年黄巾逆贼张角的得意门生,曹司空就这么放手用他,就不怕他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意图改朝换代么?到了那时,曹司空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司马懿大胆的暗示了曹操他对小皇帝的位置同样感兴趣,只是这话还有后文:“曹司空觉得自己是执刀人,可要小心自己的后背啊。”接上这句话,他前面的暗示就变了意味,“郭祭酒可是深藏不漏的人呢。”
“司马侍郎,”曹操却是心情很好的背对着朝臣露出了一个笑,“可曾听闻徐州学子流传的一个说法?”曹操的实力多在北方,换句话说小皇帝如今真正能够‘掌控’的汉家江山,只有当年的一半。
“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曹操的视线越过司马懿看向小皇帝,“听说你的族叔,水镜先生司马徽,是当代儒家大拿,也是这二位的师傅。”这些小道消息司马懿当然不会说给刘协听,而曹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引荐给陛下,反倒是引荐给了刘皇叔?”曹操笑的足够无害,司马懿却只觉得心寒。不过他足够的冷静,在这个时候转的飞快的脑子还能找出借口澄清他与司马徽的关系。
这天下这么大,同姓之人何其多。司马家家大业大,从六岁开始就确立了下任家主和分家分支,然后分开抚养长大。他父亲与司马徽却是手足,可这事知道的也只有内部的核心人员,在外人看来他们根本就是截然无关的两家人。
司马徽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刚才退出去白曦告诉曹操的,但是他不能认这件事,绝对不能认。水镜先生那两个徒弟他没见过,不过既然敢放出这样的风声定然也是有才之辈,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贯是他们家的行事主旨。
若是他承认了和司马徽的关系,将那两个人召回来就是给曹操增长助力,不找回来那就是对陛下有不臣之心。更要命的是水镜先生现在的地方,正巧就是那个刘表和陛下亲封刘皇叔的所在之处,两个和陛下血脉相连的汉室宗亲!
“曹司空,”司马懿心里转了那么多东西,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这天下曹姓如此之多,怕不是任何一人便是你的兄弟手足?”
“自然不是,”曹操背着手笑道,“毕竟不是谁的身边,都能找到印有同样印记的死士,寓意插手天下不算,还要代天择主。”他不动声色的同出了这么多年鹿门的行事概念,甚至都不仔细看刘协大变的脸色。
当年汉灵帝死的时候,刘协还小。可是后来从董太后和那些太监嘴里,刘协也了解到了汉刘家还有这么一支来自儒家鹿门的盟友,会帮他们稳固天下。这也是为何司马懿能够如此轻易得到刘协信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