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从十多岁的少年时代就跟了郭嘉,到如今也有十五年了,与郭嘉可以说得上是日夜相伴。对于白曦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郭嘉自然是了如指掌。初见时他便喜欢那双如褐玉髓一般的眼睛,如今那褐色越发清亮,倒是像极了深黄色的碧玺。
只是这样的变化,却让郭嘉心惊,概因除却眸色变浅,外圈那本不起眼的蓝弧也越发明显,乍然看去就像是一圈护着碧玺的蓝色水玉。想起当年华佗对他所说的话,郭嘉就没有来的一阵心悸。
“不好么?”白曦不知道郭嘉想什么,只能看见他眼底的忧心,“你在想什么?”
“只是想,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儿,万一被别人勾搭走了,嘉该有多伤心啊。”一个晃神,俏皮话都不用思索的吐口而出。心中盘算着华先生何时回来,许是还需给子龙去封信催一催才好吧。
不置可否,将手中的果子托在果皮上,递了过去。
“为什么嫁了他的三弟,反而可以做更多的手脚?”不耻下问一贯是白曦的好习惯,更何况此时郭嘉不安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他需要做些什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免得这人又自己吓唬自己,晚上梦魇睡不安稳。
“女人的碎碎念,可是家宅不宁的先兆哦~”郭嘉的话不可谓不坏,“相差没几岁,你以为司马孚就那么甘心他那装病的好二哥坐稳下一代儒子的位置?真要算起来,其实司马懿的大哥才是最有权的那个。”
白曦才不在乎什么立长还是立贤,要他说能者上位才是真理。瞧见郭嘉接过了果子,开始往嘴里送,才将手伸向了果盘,准备扒第二个:“我信你。”如此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唔,却有一事。”郭嘉嘴里塞着东西,说话有几分不清楚,“名字。”
“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郭嘉到底在说什么,“谁?”
“不是谁,当年既及冠正赶上主公想要除去南方心头患来不及办礼,后来又是官渡大战忙的前后脚不着地。再拖一拖又是袁绍那群不省心的余孽作祟,一直没能来得及给你办加冠礼,连字都没给你取。”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白曦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就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是古人,没有字也不觉得时间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圈子就这么大,叫起来也多是叫别人的名,连名带姓叫起来与别人叫他没什么两样。
“这可是大事,小曦你不要那么一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过去的态度好不好。”郭嘉看着白曦满不在乎的样子,深刻体会到了之前他玩笑时说的那句‘咸吃萝卜淡操心’是何意思,“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君父之前称名,他人则称字也。(《礼记·士冠礼》)”
“取了字,你可就独门独户了。”
“所以说,取了字,你就不养我了?”白曦的重点一惯抓的很奇怪,然而他这么一抓,郭嘉瞬间就打消了给他取字的心。连之前他翻遍了脑子里所有的书籍,就为了给对方找个不错字以衬名的邀功想法,也被打散了。
开什么玩笑,若是这家伙独立了,谁给他暖被窝!
就如之前所说的,白曦的掌控欲固然是强,然而郭嘉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他在‘让对方更独立’和‘让对方离不开自己’之间稍作权衡,甚至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两句话的意思,就做出了决断。
并且将前者扔进到了角落,让它永远落灰去吧。
算一算关系的话,有资格给白曦取字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有郭嘉一个人了。若是不取字,岂不是说明白曦一直没有长大,只能靠他来养活么。
郭嘉如此自欺欺人的想到。
白曦不知道短短几个呼吸内郭嘉想了那么多监o禁¥play的事情,只当这话题不过是对方随口一句打趣:“那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么?”
“等。”郭嘉不紧不慢的向后一靠,结果落了个空,若不是白曦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怕是整个人都要仰倒过去。即便是没翻过去,腿也画了个小圈,膝盖直接撞在了石桌底部,撞得生疼。
看着白曦责怪的表情,郭嘉讪笑一声,端直的坐好,好似刚才得意忘形的那个不是他:“这不是不小心忘了么,下次不会了。”忘记院子中的石椅是不带靠背的了。
这话无论郭嘉自己信不信,白曦是不信的,心中暗暗的在‘给院子的石台家个靠背’推上了行程规划,继续刚才的话题问了下去:“等什么?”
“等司马家接下来的乱像。”虽然会很难探究一二,但是总能抓这些苗头的,“那日送进去的女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之前还有猜疑,可如今那女人的动作,倒是让郭嘉确信了这件事。
那日抓放那女子他们做的私密,她本人是断然不会知道这是个局,可即便如此,能够成功跪在张春华和她的儿子面前,说动这个女人收留她,本身就是不得了的本事了。也不枉费他从那么多女人中,选了这么一个被家人卖了的遗腹子。
郭嘉的手指在石台上轻轻敲了两下,想起那女子家中嫁给司马家下奴为妾的长房女,笑出了声。
至于这两者是什么关系,大抵就是被卖的女人,和因为需要钱疏通关系而卖了自己堂妹的关系吧。如今两个人一个是大家族三子的,另一个则是当家伴读的妾,这关系如果真的撕起来,怕也是很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