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又是那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盛清。
这一脚短暂的震慑住了一群土匪似的亲戚,片刻之后,感受到威严被冒犯的人们便开始激昂的声讨起盛清。
“你这次回来的也正好,你这么些年不着家,你看看你妈和你弟日子过的都烂包成什么样了,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把家人留在家里受苦哪,这次要么你别走,要么给你弟弟也带出去,在你公司安排一个清闲活。”
说这话的人是她大舅,眼见着刚才这人和她妈为了争一点外婆留下的几亩薄田差点大打出手,盛清只觉得他们很可笑。
她冷冷一笑,开口道: “这么想不劳而获,乖乖去坐牢不就好了,管吃管住还管教。”
“嗨呀,死丫头,你敢咒你弟,我打死你呀。”
盛母虚张声势的往前扑了一下,盛清心里对她那点残余的期望和爱已经随着外婆的死,陈柯君的交易彻底燃为灰烬,她略一蹙眉,很不耐烦的抬手挡了一下,盛母很轻,她手臂只是轻轻一抬,盛母便松垮垮的往一边倒去。
谭秋贴心的在盛母预计好的要倒下的路线让出了一块位置,盛母却并没有倒下,而是一掣身站住了。
盛清巡视了一圈昏沉沉的屋子,太阳落山之后,冬日的寒气一阵阵的从地底往上返,盛清如在冰窖,她实在想不通这些年打回来的钱,她妈都用在哪里了,按照这个节俭程度,理该在她弟弟被受害人指控的当天就把钱掏出来才对,而不是冒着宝贝疙瘩被送进去的风险跑到她那里再去耽误时间,要一笔希望渺茫的钱。
一个猜测隐隐在她的脑海里形成。
盛清闭了闭眼,甫一张口,冷空气横冲直撞的涌入喉咙,刺激的她忍不住接连咳嗽几声,谭秋抬手轻轻替她拍着背,盛清抬起有些潮湿的眼眶,像一只倔强的,呲着獠牙的小猫: “我没事。”
“按照我每月给你打的钱和目前家里的条件看,你手里应该有至少一百万,你为什么装的一副可怜兮兮好似我虐待了你似的,这钱去哪了”
她的话效果明显,原先叫嚣的颇为猖狂的大舅哑火了,闷葫芦般被护在身后的小弟却被点着了。
他激动的揪着盛母的衣服,吼道: “我姐说的是真的!”
“她……她撒谎呢,哪有钱啊…从来没见过。”
盛清轻嗤一声, “银行账户上可以查流水,要查查看吗”说着,她举了举手机。
她弟看清之后,激动的隐隐有些癫狂,那可是一百万!不仅够他娶媳妇,甚至能在他撞死人的时候不必担惊受怕!最少最少,也能把平常的生活质量提高点,不至于住这一年四季都冰凉,说出去都嫌丢人的上世纪土坯房子。
可是他妈竟然一直骗他说他姐从来没打来过钱。
眼见问盛母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盛清的视线落到默不作声的大舅身上,冷声问: “钱呢”
“钱,什么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的你的……”
盛清后撤一步,给她的弟弟让出空来,自己则是抱着外婆的遗像,拉着谭秋,闪到了旁边的小屋,干脆利落的销上房门,将一切喧嚣阻隔。
直到盛清将那相框摆到桌子上,谭秋才终于看清了那照片。
照片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想必便是盛清的外婆了。
谭秋起身站到照片正前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外婆,您在那边不用挂念,盛清有我照顾。”
盛清眼眶立刻又濡湿了,她捏了捏谭秋的手指,往常谭秋的手便是带着凉的,到了这儿更是冷的像块冰棱子,她垂着头,给自己的小袄敞开一角,把谭秋的手裹进去,头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灯泡,在昏暗的夜里投下一点点的光亮,但却恰好能将谭秋印的那样清晰。
她不需要太多,只那一盏灯就够了。
她亦不再需要那些水月镜花的“爱”,只谭秋一个便够了。
橘黄的灯光映出谭秋英气的有些锐利的侧脸,面颊之上还有几点泥泞,盛清晃了晃谭秋: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在机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盛清的声音成了凛冽的空气里唯一带着暖意的东西,谭秋自知再隐瞒不下去,垂眸应下: “是我,我一路跟着你来的。”
“我在飞机上怎么没见到你”
不仅仅只是在飞机上,这一路盛清也没发现她身后有什么人。
谭秋勾了勾唇,才道: “那样跟着姐姐岂不是轻易便能被发现了我还哪里有机会过来。”
“我是跟着姐姐到了机场,确认了姐姐的目的地之后,买了晚一班的飞机过来的。”
“好在这附近村落都是以姓氏居住的,否则想要找到姐姐,恐怕就没这样容易了。”
盛清看着谭秋,肩头的布料被树枝划破了一道,稍微一动身子羽绒便簌簌往外飞,裤腿上糊的泥巴被冻的硬邦邦的,略一抬头,便能窥见细腻的脖颈上一道显眼的红痕。
这无一不昭示着来路的艰难。
盛清才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在触及谭秋温润柔和的目光时又不自主的一阵波动,眼泪便又要往下落,谭秋赶紧抽出手去揉她的头,安慰着: “姐姐别哭,外婆肯定不想让你老是哭。”
盛清抬眸看着谭秋: “冷吗”
谭秋摇着头,拒不承认自己冷,盛清又问: “饿吗”
谭秋仍旧是摇头,可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出卖了她。盛清拍了一下谭秋的脑袋,像rua小狗似的,站起身道: “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