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嗅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盛清旁边坐定,一颗乱七八糟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医院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滴液细微的声响,谭秋盯着输液管,顺着细长的管子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手背上青紫了一块。
谭秋想盛清的病,想盛清这些天的奔波,想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盛清。
这么一通乱想,最后就趴在盛清的手边睡着了。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
阳光穿过蓝色窗帘间的缝隙,耀在病床前趴着的一团上,时间尚早,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
半晌,那毛绒绒的脑袋动了动,谭秋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下挂着些青黑,病房里空调暖风开的足,这么睡了一晚,谭秋没有着凉,只是四肢有点僵硬。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盛清仍旧未醒,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更显细腻,看上去终于有了些人气。
谭秋替自己和盛清请了假,然后便走出去准备买点早饭。
还未走出病房门,便听到身后传来虚弱的一句:“谭秋,你要去哪里?”
声音细腻温柔,略有一点喑哑,二者中合之后透着一股疲惫感。
谭秋赶忙几步跑回去,扑到病床前:“姐姐,你终于醒了!”
谭秋的眼睛亮晶晶的,和眼下的那点青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灼热的眼神像是一道暖流,随着谭秋的注视,盛清原本麻木的心渐渐有了些温度。
盛清昨晚心情一直很不错,直到在洗澡途中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重男轻女在当地再正常不过。相比于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她能够得到一家权贵的资助,顺利的考出去,并且赚够钱为自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市买下一套大平层,已经是再幸运不过。
她没有办法真正的不管父母,却也不想常常直面那血淋淋的过去,那段压抑沉重的日子她只想随着时间永远埋葬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只要她每月按时打钱,父母也不会联系她。
直到昨晚,她母亲一通电话进来,张口便是两百万,否则便要去她的公司闹事。
细细逼问之下,她才知道,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偷了父亲的车开出去,半夜撞死了人又逃逸了,现在想要和解就得先赔那家两百万,那家才愿意考虑一下。
盛清不明白,问什么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替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收拾烂摊子,甚至要舍上自己这些年奋斗出来的全部从存款。
争执中,她的耳边渐渐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接着便昏倒在地彻底丧失了知觉。
盛清又愣神了。
谭秋眉峰挑起,眼眸中凝着担忧,她伸手在盛清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盛清于沉思中恍然回神,看着谭秋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打点小米粥就好了,麻烦你了。”
谭秋摆手,“姐姐,不必和我说谢谢。”
看着盛清仍旧有些苍白的脸,那眉宇中萦着被刻意遮掩过的忧虑,很浅,但谭秋仍旧看了出来,她很想知道盛清是为什么烦恼,但是又不太好问出口,盛清如果想让她知道,应该会主动告诉她的。
谭秋捏着手指,良久,又突然转身走回去。
盛清抬头看她:“是忘记带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盛清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里。
是谭秋。
那只温热的手搂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打着,像是在哄小孩子。
这个怀抱如此让人心安,盛清闭了闭眼睛。
头顶上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姐姐,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当然了,如果你现在还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必勉强。”
“这几天你太累了,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安安心心的修养几天,好吗?”
“我去买粥,等我回来。”
谭秋走之前,顺手揉了一下盛清的头发。
髦发的手感软软蓬蓬的,像长毛猫一样。
医院对过便有一家灌汤包店,门口有几个人在排队,想来是味道不错的,谭秋便改变了计划,转去排了灌汤包。
盛清刚醒,谭秋想让她吃好一点。
谭秋前面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粗布的鞋子像是自己做的,鞋帮上还沾着些泥巴。只要了一碗小米粥,一共两块五毛钱,但是她佝偻着身子在那方手帕里沾着唾沫翻来覆去的数着,也没有凑出最后的那五毛钱。
店老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长柄的钢勺摔在粥桶的边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买不起别在这挡路,上一边去。”
说着,他一手夺过老妇手里端着的粥,另一只手不耐烦的一挥手。
老妇还未出声,眼泪便已经流了下来,“可怜可怜我吧,我一个孤老婆子,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这来找我那个不肖女啊,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女儿自打上了大学就不认我们老两口了哎,可怜我这么大岁数也做不动活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饿死也不会来找她的。”
老妇声调尖利的叙说着自己的难处,情到深处还带着两声抽噎,纵使话语间的逻辑混乱,可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已经开始有人说店老板小气,没有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