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沉无言, 只是偏开目光,不去看她。
“梵幽。”丹阙开口,“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么一切照旧。到时候我们入魔界,自然也会算上你的份儿。”
她与梵幽做了整整三百年的亲友,知道这狐狸有时候会犯倔,认定的事,除非她自己撞南墙回头,谁也劝不动。
“瞧瞧,还是丹阙最知道我想选什么!”梵幽笑道,“那雪明你就留在人界……”
“我绝无可能看着你入魔界!”了沉直接打断话。
梵幽一怔,对上佛修严肃的目光,她眨了眨眼,故意道:“你这佛光遍体,邪祟不侵,怎么进得了魔界?”
“我自有办法。”了沉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先行商量,尽早调整计划才行!”轩憬忙道。
她正要再说,忽觉脏腑作痛,闷哼一声捂住心口,下意识唤:“丹阙——!”
在她呼唤前,丹阙就已经接过了飞行法器的掌控,仍保持着它的平稳飞行。
“帝君怎么了?”梵幽脱口问,“魔气没事儿吧?”
猫也立刻凑近,焦急地轻叫着。
“……无碍,只是……只是接连做事,有些累罢了,回去歇歇就好。”轩憬调整着气息,微笑摇头。
她封印完近天崖的魔气回来,本该留在树屋好好休息,可她既放心不下失踪的梵幽姐姐,又担心丹阙她们前去找寻时,无人能敌化魔的梵幽姐姐。
“回去之后,你们先休息,记得把竹芝接回来,她见了梵幽,也好安心些。”丹阙边为轩憬梳理内息,边安排道,“我去会会星前辈她们。”
没人对此有异议。
星千舞师徒二人始终在前方不远不近地飞着,占星盘周围环绕着暗金色的星辰亮光,为她们照亮回去的路。
一回无疾门,丹阙第一时间告知门主梵幽已经找到,又目送竹芝回屋,这才去星千舞师徒的居处拜访。
她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两盏茶,座椅也只有两把。
屋内的隔绝屏障已开启,星千舞的亲传弟子廉玉衡,却并不在此处。
“看来前辈算到我会独自前来。”丹阙大大方方坐下,看向对面的星千舞,效仿她的语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之事,丹朱也参与其中。”
她这两年也在谷中打听过往事,星千舞与丹朱是挚友,就像她和梵幽,走到哪里都结伴。
既然星千舞知道当年发生在碧落谷的事,那么丹朱也理应知晓。
并且星千舞即将告诉她的,必然是和丹朱息息相关的重要私事,就连亲传弟子也听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和从前一样敏锐。”星千舞笑了笑,亲自为她斟茶。
丹阙却以手罩住茶盏,轻声道:“前辈既然早已知道我并非故人,何必还要说这话?”
“你与那只小狐狸,若也遭遇过生离死别,数百年后得以再见故友转世,只怕也会有同样的反应。”星千舞叹了声,将茶壶放在她随手可够到的位置,“不提这些了,我也并非为了叙旧邀约,只是觉得该到时候了。”
“前辈想告诉我什么?”丹阙仍然客气地问。
“碧落谷素来与外界隔绝,弟子学成也不会下山入世,而是留在谷中。”星千舞缓缓道,“这不仅仅是因为此处人族与妖族共存,不受众仙门待见,更因为碧落谷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
“小友是习医之人,应知毒草与其解药时常长在一处。这碧落谷近天崖有着被称作‘斥魔石’的天外陨铁,但鲜有人知,斥魔石并非真正来自天外。”
“……前辈的意思是,近天崖原本就是魔界的一部分?”丹阙皱眉问,“而斥魔石之所以能隔绝魔气,正因为它已经适应了魔气熏染?”
“当年灾年时,我与丹朱除魔受了点伤,途经此处歇脚,丹朱随门中弟子上山采药,才发现端倪。”星千舞并未作答,而是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其实那个时候,碧落谷的大妖、无疾门的门主与长老,就已经在借此特殊环境,计划一件事——那或许是对于整个人界而言,至关重要的大变革。”
“他们想要让人、妖两族也成为斥魔石那样,不受魔气影响、且能隔绝魔气的体质,从源头杜绝魔族的诞生,为此趁着灾年,从各地搜寻来伤患和魔族,悄悄运入谷中。”她继续道,“这一计划,由当时的无疾门长老问荆领头,暗中做了不少试验,耗费无数年心血,非但无果,参与者心境动摇,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数。”
“丹朱医者仁心,哪怕知道这一计划确实有其可行性,却也清楚这是要堆上无数无辜性命的赌局。她一朝撞见,必定要阻止。但她也知道,除非屠尽所有知情人,否则重启计划定是早晚的事。”
“于是她和当时的门主打了赌,十年间若她先一步找到杜绝魔族诞生之法,无疾门便就此收手,反之,她自愿做无疾门的试验品。”
“这哪里是赌局,分明是生死状!”丹阙拧眉,“但这三百年间,无疾门封印了问荆,当年的研究也早已告停,莫非……是丹朱打赌赢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论有多难,医者仁心的丹朱倘若真知道杜绝魔族诞生之法,又怎会不广而告之,就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