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聚灵而生的每只妖，都不能算作是那些碎片的转世了，命数也因此看不到前尘吧？”
她顿了顿，“丹阙自己也曾在意过。她有很多传承记忆，生来就会一些从没见过的法术。不过现在她只是丹阙，我们也一直都只把她当丹阙。”
“贫僧心里有数。”了沉传音回道，“丹阙不提，贫僧也不主动问。”
她们偷偷传音时，丹阙看着不远处的水镜，思绪却飘散开去。
“丹朱”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那是一位丹虺族的大能，和桃婆婆、冥灵仙子一样，亲近人族，行遍人界。
不少流传至今、对抗顽疾的药，便是她的成果，除却将草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她更擅长以毒攻毒，在物资匮乏的灾年中挽救了无数生命。
哪怕是厌恶妖族的人，也对她致以最大的敬意。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有想过是否要借丹朱之名，以此来唤醒人族对于妖族的尊重。
然而，当看着水镜中端坐王位之上的那名少女，她蓦地醒悟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念头从脑中拂去。
她是她，丹朱是丹朱。
哪怕她的传承记忆里确实有丹朱的一部分，她们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她若要做成什么事，自己拼尽全力就是了，慢一些也问心无愧，何必假借“偶像”的名义？
更何况，要是她真这么做了，只会负了轩憬调和两族关系的本意。
念头刚落，她便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水镜中传出：
“叩拜新帝——！”
第100章 登基
灵鸢城帝君专用的水镜, 可同时进行双向传影。
这道声音刚落，另一面水镜便亮起，另一座观礼殿内的景象清晰出现在镜中。
丹阙一眼就在众仙门的话事人中看到了挽澜宗宗主，更巧的是, 此人并没有看顺天殿那面水镜, 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她们这边。
她下意识看向了沉怀中, 猫果然在摇晃尾巴对宗主打招呼。
不过这对姐妹间的互动并未维持太久, 宗主就收回了目光，起身向帝君行礼。
丹阙也跟着周围人一道站起，双手交叠在眼前，垂眸低头, 身体微微前倾——按照人族的规矩，他们这些贵客与朝臣不同, 无需行跪拜之礼。
“众卿平身。”轩憬冷淡的声音从水镜另一侧传来。
待所有人直起身, 负责大典礼仪的官员高喊：“宣读先帝诏书！”
诏书仍由轩憬亲自保管, 这时才取出，由礼部尚书接诏诵读。
这几日，她将诏书中的无情剑意尽皆吸收，和历任帝君一样把它们化为己用, 因而礼部尚书接过时, 无情剑意的威压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先帝遒劲有力的字现于其上。
先帝死在她重生之前，这一世的诏书与前世并无区别，她父亲素来不喜繁文缛节, 就连诏书也套了每任帝君一贯的用词, 能简则简，只是在夸她的部分略微费了些笔墨。
先帝诏书念罢, 礼部尚书将之交还，退到一旁，而后又听先前那位官员喊：“祭司赐佩剑！”
“太上忘情”被楚珏之托在白玉剑匣之中，只见她恭敬地走到帝君阶下，单膝下跪，低头奉剑。
轩憬并未离开王座，只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太上忘情”便受无情剑意牵引，自行飞入她手中。
她握紧佩剑，这才起身，神情肃然，举剑平静道：“顺天证道，佑我人界。”
“顺天证道！佑我人界！”朝臣齐声喊，就连观礼殿中的贵客们也不例外。
丹阙上辈子初听这一口号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修行分明是逆天而行，“顺天”颇有种自欺欺人的虚伪。
前几日她随口问轩憬，才听对方解释了开国先祖的真正用意：“这是顺应天下大道的意思，告诫后人莫要恪守成规，若有变革，更应当去顺势而为。”
即便如此，现下她依然没有跟随众人一起高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身着冕服的帝君。
再意义深远的口号，若无法付诸实践，终究是一句空话。
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又或者只在意她一人的目光，丹阙很快得到了轩憬的回望。
二人隔着水镜相视短短几息，轩憬便收剑入鞘，坐回王位。
等楚珏之读完祝文，她向祭坛方向再拜叩首，随后颁布自己的即位诏书，改年号为“元舒”，一并颁布的还有大赦令。
因先帝驾崩未满三个月，严格来说尚在服丧期，乐部便只将编钟、鼓、排箫之类奏雅乐的乐器摆于特殊位置上，乐师纷纷垂眸无言，亦不奏乐，依照人族的说法，是“设而不作”。
登基大典主要还是为了让众仙门见证新任帝君的即位，流程无需太长，按序走完就算圆满结束，紧接着便是介绍各方贵客的时间。
梵幽已经听得有些犯困了，她活这么大，还从没参加过如此繁琐的仪式，既觉得应该卖轩憬一个面子，又觉得确实该多听听，最好能把那些有名的势力记下来，可她听着介绍话事人的官话，又不知不觉走起神。
丹阙倒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余光瞥见老友听得难受，忍不住传音道：“你是贵客，可以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