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沉儿时便出家,不当大小姐很多年,穿惯了式样简单的海青,这种做工繁琐的礼服反而让她大伤脑筋。
所幸她们身边还有个最懂人族服饰的前皇后海微兰,在海微兰的指点下,了沉总算顺利换上新衣,有些拘束地坐在桌旁,不敢乱动,生怕将衣服弄皱了。
“没事啦,你随便乱动,反正出门前还会检查一遍的!”梵幽笑着安抚她。
“……贫僧忽然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白猫。”了沉偏开脸,闷声道,“贫僧怕它毛太薄,撑不过严冬,便找裁缝为它做了棉绒小褂。”
梵幽很快想象到这个画面,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它穿上小褂就一动不动了?”
了沉不吭声。
“哎呀,你这例子举得妙,我忍不住要把你想成那只小猫咪了!”梵幽笑得更欢,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下巴搁在她肩头,“绿眼睛的小白猫,小雪明~”
“还请施主自重!”了沉双手合十,语气带了点恼意。
丹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道:“你们这卿卿我我的,进展够快啊?”
“哪里哪里,她还是稍微戏弄一下就生气了。”梵幽轻哼一声,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沉,走向丹阙,“怎么说?现在就要过去吗?”
“不急,还要等个半日,大祭司的人会过来给我们带路。”丹阙随意坐下,取出新研发的甘梅味小鱼干,给猫尝鲜。
“我就说嘛!这么早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梵幽得意地看向了沉,“你挑的那些什么‘风俗考’,我都有认真读了!祭祀先祖的活动我们参与不合适!”
了沉还在生她的气,听罢也不理睬,盯着猫津津有味地吃小鱼干。
“不过,我上辈子对登基大典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回轩憬又一来就下狠手,不知会不会出意外。”丹阙托着小鱼干道。
猫忽然“喵”了声,抬头看向她,尾巴高高扬起。
“微兰前辈的意思是,相信轩憬,不会。”梵幽已和猫混得很熟了,及时解读道,“她毕竟是一国之君,我们护送她入城,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说过,如果她连这种事儿都应付不了,以后怎么决定人界大事?”
说到这,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道:“亏你还说我们进展快,你们进展难道就不快吗?你瞧你,一没跟在轩憬边上,就开始为她担心了!”
丹阙乜了她一眼,却又无法反驳。
被老友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自己过分紧张了,明明上辈子比登基大典重要的时刻多了去,而且轩憬又不是第一次成为“公敌”——单说她们上辈子那大排场的婚礼,就足够招人恨了。
“不如来打叶子牌吧!”梵幽主动拿出叶子牌,摊在桌上开始洗牌,“我这几日跟雪明研究出一种新玩法,还设计了几张新牌,你肯定喜欢!”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时,轩憬已跪在先祖灵位前,接过楚珏之递来的三炷香,肃容拜下。
异样的细微动静忽然从远处传来,夹杂着惨叫,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看来有不速之客想做最后的挣扎。”她缓缓开口,未等叩拜时间到,就提袍起身。
“殿下!这不合礼数!”黄尚书下意识出言提醒。
“孤是要去救那些无辜者,想必列祖列宗不会怪罪。”轩憬说话时,气质转眼变化,无情剑意铺开,在她手中凝为实质。
厚重的冕服并未限制她的动作,她轻盈起落,赶往入口,暗处闪出不少人影,是海忆诗及挽澜宗的死士们跟随而去。
“尚书大人稍安勿躁。”楚珏之拦住黄尚书,“那些人心有不甘,不见棺材不掉泪,莫非黄尚书也要效仿他们?”
黄尚书被她一番话说得冷汗直冒,忙道:“某对殿下绝无二心!只怕、只怕殿下心善,要中圈套!”
“她是一剑破万法的帝君。”楚珏之冷声提醒,“那些人的小伎俩,可套不住她。”
即便早已猜到,今日恐怕还有元微忱的残党会来殊死一搏,轩憬出剑时,依然有些恼火。
她昨晚才换上的新衣,又要染脏了,哪怕冕服准备了两套,可她清洗血迹和更衣都是时间。
本来丹阙就要多等半日,这下又该拖延时间了。
她此次并未完全动用无情剑意,这丝恼火反而让她下手更狠,不应留的人,能一剑毙命,绝不多刺第二剑。
只用一刻钟,她就结束了战斗,甩去剑上血,吩咐海忆诗控制失去行动能力的活口,统计伤亡人数,随后便御剑回到灵位前,直接把剑插在身旁,带着满身血迹,继续方才的流程。
黄尚书被她这身血衣吓了一大跳:“殿、殿下!当先沐浴更衣!”
“无妨,历代帝君皆善战,想必也不希望看到孤多此一举。”轩憬淡淡搁下话,叩拜时,发丝上的血珠落在金黄的拜垫上,很快晕开,触目惊心。
-
申时一刻,列宿宫的使者来秋水斋时,丹阙她们正商量要不要再吃顿点心。
“诸位贵客,吉时将至,还请随在下移步观礼殿。”年轻的女使者站在门外,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