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憬却摇头,紧咬着唇低下头,良久才道:“我上辈子对你所为,和父皇对待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她和母亲重逢后,听母亲提起过一些往事,知道母亲与父皇曾经也是相爱过的一对璧人,即便后来父皇继承了无情剑意,彻底隔绝七情六欲,母亲也仍伴在父皇身边。
那样的母亲……太苦了,就和上辈子的丹阙一样,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无情人。
“我应该有说过吧,不要总揪着过去不放了。”丹阙淡淡道,“你要觉得上辈子对不起我,这辈子加倍偿还,我若满意了自然会原谅你,我若不肯原谅你,你做再多也是只会感动自己的无用功。”
说完,她看着轩憬仍低头不语,不禁有些气恼,干脆唤出折扇,直接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呵斥道:“你再这样窝窝囊囊,再过二十年也别想让我满意!”
轩憬吃痛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抬眼看她,就被折扇抵着下巴用力一挑。
“如果你是因为害怕这种事,才将剑冢的钥匙交给我,那我可就不收了!”丹阙嘲讽道。
“徒儿没有……”轩憬弱弱辩解,“徒儿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您更安心些。徒儿不愿见您再次起魔障,便想着尽可能做点什么,避免勾起您不好的回忆。”
丹阙又乜了她一眼,这才收回折扇,从她手中接过布包,打开端详起来。
轩憬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检查钥匙,生怕自己没将残留的脏东西洗净。
这把钥匙雕作帝君佩剑模样,就连剑身铭刻的花纹都分毫不差,通体纯白,宛如白玉,据说是用一种纯白柔软的天外陨铁作主料铸成。
丹阙明显感觉到腕上的剑意镯微微颤动起来,想来它已经感应到了钥匙内封存的无情剑意。
“钥匙我就收下了,不过以防万一,你身上也要留个假的掩人耳目。”打量罢,她道,“免得别人惦记上我。”
“这好办!”轩憬忙道。
随后,无情剑意自她掌心涌出,很快便凝成与剑冢钥匙一般无二的小剑,就连纹路也分毫不差。
丹阙亲自对比一番,忍不住问:“那你岂不是能拿这些无情剑意去打开剑冢?”
“不行,剑冢的石门只能由铸成钥匙的陨铁和剑意开启,这是开国先祖手下一位神匠的技术,天底下没有第二个工匠能伪造得出来。”轩憬解释道。
丹阙这才放下心,欣然将钥匙连同布包一起收入芥子空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除了问清先帝的真正死因,还问清了你母后的?”
“……是。”轩憬沉声道,“师尊可还记得‘三日寒’?”
丹阙一怔,反应过来后,陡然变了脸色。
“但母亲所中剧毒并不止三日寒,元微忱与二皇女之母娴妃勾结,母亲……是被她们齐力害死的!”轩憬摇头,“上辈子,我被楚珏之瞒得紧,过了很久才查到这些。”
她用力握拳,咬牙切齿道:“还是便宜元微忱那厮了!”
“死了也好,清静,省得她还要像二皇女那样恶心你。”丹阙宽慰她道,“不过娴妃如今是不是还没入狱?”
“楚珏之先抓了元曜凝,娴妃还被围在皇女府。”轩憬冷笑,“入狱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谁也别想逃。”
“你最好也想法子查一查楚珏之。”丹阙提醒,“此人上辈子能放过元微忱,说明她留着元微忱还有用。你仔细想想,好端端的,她为何要留下一个有弑君夺权篡位前科的罪臣?”
她上辈子碍着身份没好意思说,现下倒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这话说到了轩憬心坎上:“师尊所言极是,徒儿不日便让海忆诗去查她。”
她刚逃难回来,还未形成自己的势力,宫中留下的人不太可信,反而是忠于她的海忆诗更适合做这种事。
丹阙点头,又仔细向她问了一番关于元曜凝的事,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差不多都解了,才催促轩憬去休息。
轩憬确实也该梳理一下思绪,元曜凝那番话着实勾起了她两世的心结,若非丹阙陪着,她难以保证自己是否会因此陷进去,钻入死胡同,翻来覆去回想上辈子的事。
“那、那师尊还要入我识海吗?”回卧榻前,她忍不住问。
“入吧。”丹阙没意见。
等她在床沿坐下,轩憬又担忧问:“师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会不会累?”
哪怕知道她现在压根没胆子邀请自己共枕眠,丹阙仍故意道:“若想为师陪你睡觉,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话音落下,她如愿以偿见到了轩憬惊恐慌乱的神情。
丹阙轻笑一声,不等轩憬开口,先脱了鞋袜上去,在她身旁卧下。
轩憬没那种心思时,她反而起了与之同睡的兴趣,为的就是看这人不安的模样。
这一世她们没有成婚,卧榻的布置也就简陋不少,但正因此,丹阙心中的压力与抵触消去大半。
她将灵识体沉入轩憬的识海时,身体也因放松而现出蛇尾,不知不觉缠上轩憬的身子。
贴身的滑腻感,令轩憬顿时为之颤栗,蜷着的双腿紧了又紧,不断摩挲生热,生怕被丹阙发现单独一处的温度尤其高。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丹阙上辈子就对她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见状只是轻笑一声,往她后颈呵了口气:“孽徒,还睡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