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阙从车窗望出去,只见一面两人高的圆形水镜立在茶楼大堂中,不少人正围观,旁边还有挽澜宗的弟子在维持秩序。
“给殿下的传影水镜也检查完毕,宗主说要亲自看着您收下,我就没带过来。”海忆诗又道。
路上不便说话,轩憬应了声,坐在原处静静地等待马车到位。
她想,如果灵鸢城此行一路顺遂,水镜也没有出意外,那么挽澜宗便是较为可信的,往后可以安心令他们去做一些事。
如今宗主既知海微兰还活着,又成了非常弱小的猫妖,哪怕暂时观念不合,她也必定会竭力保她们母女平安。
丹阙则在想,待会儿见了元微忱,对方若肯对她客气也就算了,要是不客气,她该如何骂回去。
这人上辈子掌管礼部,那些“教导”过她人族皇后应当如何如何的女官们,也大都来自礼部,回忆时可给她恶心坏了。
二人各怀心思,等到了挽澜宗接待贵客的迎宾殿外,轩憬将猫交给丹阙抱着,先行下车。
瞥见门口站着两名没穿挽澜宗服饰的陌生护卫,她便恭敬地立在车旁,对着刚掀开车帘的丹阙行礼:“师尊,便是这里。”
不等丹阙反应过来,又见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灵鸢城对师长的礼让之礼。
丹阙定了定神,明白过来。
轩憬是打算一开始就让所有来者知道,自己对这位妖族十分尊敬,旁人若得罪这位妖族,就是得罪她。
于是她受了这礼,冷着脸走在前面,随时准备陪这人演一出戏。
护卫们见状,立刻将殿门打开。
丹阙一进门,就觉察到众多复杂的目光投向自己。
她不慌不怯,平静地抬眸,环视四周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贵客位上的冥灵仙子。
对上她的目光,冥灵仙子笑道:“这不是小阙么?快来我这儿!”
相比于桃婆婆一口一个“老身”,她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不管在座之人有何身份,她只管笑着对丹阙招手。
丹阙抱着猫顺从地走过去,站到冥灵仙子身后。
轩憬要的就是先让冥灵仙子看到丹阙,继而出言表示立场将人带走。
等丹阙到位后,她才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看向元微忱,笑道:“右祭司别来无恙?”
元微忱如今在朝中正得志,穿着一身绣有仙鹤的紫色纱裙,闻言亦笑答:“这话合该由臣来问殿下才是,不知殿下这些时日过得如何?”
她问得相当嚣张,若放在前世,轩憬当着这么多人,还会为了皇族颜面遮掩一番,如今却毫无顾忌,冷声道:“托右祭司的福,孤在民间好生历练了一番。”
“这话臣可就听不明白了。”元微忱面露讶色,“自从殿下失踪,臣与二殿下日夜担忧,甚至不惜在民间各郡张贴寻人令,只为早日寻回殿下!”
见她们竟就当众对峙起来,丹阙心中诧异不已。
她清楚宫中权臣的手段,即便是暗杀皇女,也会做得干净,绝不露馅,更不会牵扯自身。
正因此,落难时期的轩憬,理应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没有线索就等于没有证据,像这样当面对质,自然也难以服众。
她正思索,忽听一声剑吟,紧接着便是一声短促的惊叫,愕然看去时,却见元微忱心口被一道纯白的剑意贯穿而过!
迎宾大殿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罪名有三。”轩憬上前,手中凝出新的剑,直指瞪圆了眼睛的元微忱,“其一便是弑君之罪,你残杀先帝,剥其剑骨为己用;其二,毒害先皇后,欺瞒其宗族十余年之久;其三,暗杀储君,且嫁祸懵懂无知二皇女。”
她说话间,周身涌动寒意,威压也随之铺开,“此三桩罪名,任意一桩皆是死罪!孤今日之举,乃是替天行道!”
说罢,她蓦地展开早已备在袖中的诏书,释放先帝遗留的无情剑意。
元微忱突然发疯似的嘶喊起来,一截白森森的骨头受无情剑意牵引,自她体内穿出。
刹那间,鲜血染红纱裙,而那根沾着血的剑骨,亦飘悬在了所有人眼前。
在座长老皆是剑修,见状便知轩憬所言“弑君之罪”坐实,惊骇之余,看向白袍少女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第70章 开端
听着轩憬道出元微忱的三桩罪名, 丹阙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抚着怀中猫,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对于人族而言,“弑君”是公认必死无疑的重罪, 只要这桩罪名的证据确凿, 身为储君的皇女便有权将罪人就地处决。
至于后两桩罪名, 相比弑君重罪, 不过是个添头。
即便她觉得此举未必理智,元微忱毕竟是个重臣,突然死在皇都外,后续烂摊子须得收拾很久, 但这既然是轩憬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说明她已经对这一结果做足了心理准备。
更何况, 处刑一事, 既是替天行道, 也是立威。
堂堂储君被臣子当众嘲讽,若是忍让,只会显得软弱无能,继而被本想选择她的势力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