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晓得,她很多东西都不认识。”对上丹阙诧异的目光,梵幽凑近她,悄声解释,“吃食只知道那些特别贵的,明明是同一样东西,也只知道做药材时候的名称。”
她顿了顿,“但只要是我递过去的东西,她接着就吃了,一点都不怕我放料捉弄啊!”
“可知足吧,她全心全意信任你还不好吗?”丹阙笑骂。
一行人吃着芡实,不多时便走到驿站门口,由最懂人情世故的梵幽去租修士专用的法器,丹阙则与了沉在外静候。
驿站旁的墙面上仍贴着几张悬赏令,丹阙一眼就扫见轩憬那张,纸张边缘都发卷泛黄了,也没人揭过。
“我有一问请教大师。”站了片刻,她忽道,“因果这种东西,是不是不管刻意与否,都会自行来到面前?”
了沉点头:“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这话让丹阙忍不住去想前世,那时并没有发生她带梵幽去找了沉这件事,也不知后来这一人一妖有没有相见,又是如何结的因果。
“那您如今完全不打听那孩子的去向,也是因此?”她又问。
了沉还没作答,梵幽就快步从驿站走出来,好奇问:“谁的去向?”
“还能是谁的。”丹阙轻叹一声,直接转移话题,“租了什么法器?”
“我想路上宽敞些,就说要坐得下四人的法器,原以为能有机关轿子或者云舟,结果那边的修士给了我这玩意儿。”梵幽举起一片碧绿剔透的叶片,没好气道,“早知道要出远门,我就托桃婆婆造一个了,还不用花钱呢!”
但发完牢骚,她还是带着丹阙和了沉,去驿站里专供法器起飞和降落的平台上。
丹阙十来年没坐驿站的飞行法器,新奇地左顾右盼一阵,一件件法器中,确实就属她们的最简陋。
不过这绿叶片儿模样虽简陋,功能倒是一点也不少,一注入灵力,没几息就能飞起,叶片折起的边缘升起一圈薄薄的灵力罩,载着她们平稳地升上半空,往东方飞去。
从思夜城飞到挽澜郡,加上出入沿途城池和夜间休息,总共需要十日,但为了省时省事,梵幽直接挑不需要经过城池的山林飞,三餐拿一粒辟谷丹替代,入夜她们轮流守着法器。
驿站服务还算到位,有送罗盘和地图,不怕迷路。
因而只用了七日,她们便望见挽澜郡的招牌式建筑——定海柱。
抵达挽澜郡城郊时,天才蒙蒙亮。
窝成一团睡觉的梵幽被了沉戳醒,睁眼就看见一串漆黑佛珠,当即毫不客气地张口,带着起床气去啃了沉手指。
“你又偷偷抱我挼我!谁允许你了!!”
听见她的骂声,正驾驭叶片法器的丹阙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山里的那三日,她还瞧不出了沉除了嘴毒还有什么怪毛病,如今是看出来了。
此人的脸皮似乎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玄妙境界,和梵幽尚未有多熟悉,就因着自己喜欢,总趁梵幽变回妖身睡觉时,把她抱到膝上抚毛。
不仅以手抚毛,甚至还将脸埋进狐毛,嗅香似的深吸一口气。
换作她,彻底与梵幽混熟前,绝对是不敢这般放肆的。
毕竟对于妖精而言,被抚妖身就跟人族被直接摸皮肤一样,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
更离谱的是,梵幽知道后虽对了沉又骂又啃,却并没有真排斥,甚至还会趁着了沉每日诵经时,故意变回狐狸趴在她盘起的双腿上,时不时扬起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在她合十的手上。
对此,丹阙简直没眼看。
要是再多飞几日,她真觉得这只狐狸会被了沉拐走。
她不免又想起了沉所言的“因果”,莫名有些羡慕她俩。
赶在入城之前,梵幽变为人身,将掩盖妖气的龟甲片佩在身上,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人形,再挪到丹阙身边,“我来降落吧,辛苦你啦!”
丹阙点头,让出控制方向与灵力的玉台,在了沉身旁坐下,抬眼就见她正看着梵幽的后背。
过了一阵,见她仍在盯着梵幽,丹阙忍不住传音问:“她的命数可有变化?”
了沉摇头,垂下猫儿似的绿色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虽知根除梵幽那一半的魔族血脉本就不易,但游历的第一站就被打消希望,丹阙不免有些失落。
叶片法器开始在指定平台下降,丹阙为转移注意力,干脆望向下方。
挽澜郡恰好位于水路枢纽上,又是众仙门修士的聚集地,每日的迎客平台都会接纳大批修士,民风相当开放。
只要她和梵幽不暴露妖精身份,就无人为难她们。
她一眼就瞧见一队身着蓝、白二色统一服饰的修士正引导法器降落,一看他们袖口、蔽膝和腰佩上皆有沧海浪花纹样,便知他们是挽澜宗的弟子。
为首的乃是一名身材高挑、背负重剑的女子,也不见她用扩音法器,爽朗的声音便能清晰传至上空:“请各位有序离开平台!短居观潮可入住雪涛客栈,请跟接引弟子走!需要长住者还请前往挽澜宗登记!”
“我们先去雪涛客栈。”梵幽道,“入住之后看看城中哪里修士多,他们总不能全聚在挽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