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再三,觉得应当是自己的重生成了这只扇翅的蝴蝶。
比如上辈子初遇时,她疼得难受,又烧得意识迷糊,始终乖乖留在山里养伤。
今世她太想多看看丹阙了,勉强自己拖着伤躯下山,一路跟随,结果不仅招致丹阙厌烦,还因为自作聪明示好,给她添了麻烦。
若换成她,突然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路盯着,必定也万分别扭。
是她太想丹阙了,且当局者迷,不知不觉越了界,冒犯到了丹阙。
她要是还想与丹阙缔结亲密的羁绊,须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循序渐进,才有资格被丹阙允许站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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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田归来,装点完住处后,丹阙便静下心来研究血毒。
这几日无事,她洞府内一片寂静,仅有新调制的百药幽香袅袅四散。
名贵的南郡伽罗早被她收入芥子空间深处,她已同桃婆婆说过此事,但桃婆婆希望她能将香留下,她便没有下山退还,只是平日里也不会再用。
她之前的话,轩憬应当是听进去了,那日分别后,轩憬一次也没再来找过她。
倒是梵幽探望她时,偶尔会提一下轩憬在做什么。
“那孩子的伤似乎不碍事了,今日又在林中砍柴,还和阿瑞一起摘灵果。”
“该说不愧是皇族么?她好会笼络妖心,常去泡望舒泉的那群小家伙竟然都与她混熟了,隔三差五拿野果板栗堆到她家门口!”
“听闻那孩子背着个空竹篓下山了,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丹阙并不排斥老友告诉自己这些。
轩憬是灵鸢城皇女,人界未来的帝君,她的动向会影响自己日后的调查计划。
然而十日后,梵幽却拎了一包香料过来。
“我没记错的话,是如醉楼专用的包裹。”她将香料往制香台上一放,“那孩子特意找到我的住处,央我捎给你。”
丹阙一怔,下意识皱眉道:“我不要。”
她没想到轩憬竟还没放弃报恩。
“我跟她强调了你不要。”梵幽摊手,“但她说自己送这个不是要报恩,而是想赔罪,所以我才答应带来给你。”
“赔罪?”丹阙不解,垂眸看向那包香料,喃喃,“她能有什么罪?”
“借花献佛罪。”梵幽道出这个罪名时,觉得有些好笑,“她说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用桃婆婆的钱买东西送你,这包香料是她自己打杂攒钱买的。”
“打杂?!”丹阙愣住。
这个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轩憬联系在一起的,尤其是这一世的轩憬。
但这并不是重点。
刚从追杀里逃出来的落魄皇女,竟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山中蛰伏,而是挑了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方式,赚钱给她买赔罪礼物?!
她怎能这么心大,这么乱来!
“是呀!”梵幽点头,“你瞧我这嘴,说什么什么灵验!不过你可能不太记得了,我当时就随口一提,说她怕不是会偷偷去哪个铺子当帮工,赚钱给你买礼物,结果她还真去了!”
丹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后,忍不住打开那包香料。
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香料,并不昂贵,量也不多,但成色颇佳,摆得十分整齐。
盯着香料,她沉默良久,又将包裹系好,起身道:“我去寻她一趟。”
若轩憬为了讨好她而不慎暴露身份,未登帝位就被迫害,她可没法原谅自己!
“她这会儿不在山上,在城里。”梵幽忙道,“那孩子精明得很,不知从哪问到我都是早上寻你,把香料交给我就下山干活去了!”
丹阙顿觉头疼。
思夜城那么大,她实在想不到轩憬会去哪家铺子打杂,而且轩憬必定会易容改名,说不定还要扮作男子模样示人,就更难找到了。
“你知道她几时回来么?”她问梵幽。
“我哪晓得,不过阿瑞应该知道?”梵幽猜测,“这几天我总见阿瑞在吃人族的食物,估计是那孩子给它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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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三七!今日也不跟我们去喝花酒么?”
轩憬刚走出如醉楼,就听身后有人喊自己。
她回头,压着嗓音笑道:“不了,师尊不许。”
“你师尊规矩怪严的,真不怕你以后娶不到媳妇儿啊?”跟她一起做工的伙计走出来,嘀咕道。
轩憬只是礼貌保持微笑:“修行之人,不娶妻。”
“别每次都去招惹人家三七!”另一名伙计笑骂道,“就三七那脸,真去吃花酒,姑娘们哪个还会看我们这些歪瓜裂枣!”
“你较真什么,我同三七开玩笑呢!”先说话的伙计哈哈大笑,向轩憬挥了挥手,“明日再见啊!”
送走同僚,轩憬放下帷帽轻纱,面上笑容尽数收敛。
背稳竹篓,她去街上买了些阿瑞会喜欢的烧鸡块,用荷叶包紧放好,快步出城,唤出桃花瓣法器乘上,慢悠悠地回山。
途中不忘调整骨骼,将面容也更换回去。
她用“景三七”这个化名,女扮男装在如醉楼打杂,不知不觉已经数日过去。
作为思夜城规模最大的香楼,如醉楼每日都会从各地进货,便是如南郡伽罗那样的名贵香料也不难得,非常方便她打探人界各处的情况。
重活一世,轩憬一点都不怕身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