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岸没给一句预告,就给郁雾向学校请了长假。
起初,还以为跟从前一样,最多关她十天半个月。可暑假就快结束了,沉岸居然还不允准她去出门。
姜幼恩要过生日了,人不到礼得到,郁雾请求他带她出趟门。
进了dior后,sale取货去了,郁雾无聊地左顾右盼,此时另一位sale上前搭话,一个劲地推销今年的七夕限定货品。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怪不得人那么多。”郁雾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中意的。
Sale以为她有选择困难症,于是从沉岸身上下手,谄媚地笑道:“您可以帮女朋友选一下,这款.........”
“什么?”郁雾怀疑耳朵地看向她。
Sale下意识瞄了眼一旁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男和正撒娇想要买包的两位年轻美女,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郁雾顺着她眼神看去,还没反应过来,沉岸就出声帮她婉拒了:“她不喜欢就算了。”
拿到生日礼物走出店后,郁雾一路琢磨着,直到上车前才福至心灵明白怎么回事。
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对沉岸生气道:“她刚才是不是在说我是你包养的二奶呢?”
沉岸扶着车门,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才后知后觉?
郁雾一下就脸红了,恼羞层怒道:“不行,我得找她去。”
她蹭蹭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沉岸拽了回去,“行了,无所谓的事。”
郁雾甩着胳膊挣扎,不肯饶过似的嚷道:“沉岸!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管!”
沉岸无奈地停下来,手还是紧紧把着她的胳膊,很耐心地安抚她冷静:“今天是七夕情人节,误会也是正常的。你注意点,别太激动影响到身体。”
“我激动?这哪里正常?”本来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还挺开心的,哪知道会被拉去和带俩情人买包的大叔作对比?这能比吗?沉岸那么年轻那么帅,有可比性吗?
郁雾正兀自为他鸣不平,沉岸就趁她溜号把她塞进了车里。
郁雾抱着硕大的礼物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沉岸听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说:“你就当她在夸你。”
“夸我什么?二奶是夸人的话吗?”
“人家也没说是二奶。小朋友,不要过分解读。”
“别叫我小朋友。你在别人眼里都和光头强一个级别了,还笑得出来。”
越安慰越适得其反,沉岸踩下刹车等红灯,不由得发笑,“孩子大了带出门果真会有尴尬的烦恼。”
郁雾彻底被点燃了,作势要拉车门下车。
沉岸伸手制住她,“又闹?”
郁雾生了一路的闷气,等下了车后疾跑进家门。
“别跑,慢点走。”
可他说完了,郁雾一脚踢到石阶栽了下去。
沉岸追上去再次拽住她,好在没让她摔着,看向她的眼神全是兴师问罪。
郁雾泄愤似的踢向石阶,结果把自己踢疼了,更生气了。
“你不能换个软点的东西撒气?”沉岸很严肃地建议。
郁雾灵机一动,“好啊。”她一脚踩上沉岸的鞋,锃亮的皮面留下了一枚清晰的球鞋底印。
沉岸皱眉低头看了眼,再看看洋洋得意的郁雾,硬是被她气笑了,“你再踩一个试试。”
“好啊。”郁雾立马又赏了他一脚,一边一个鞋印,公平得很。
沉岸倒没冷脸,而是眯起眼看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下学期你别想再出一次门。”
谁知道他真的说到做到,不仅如此,沉岸就像失业了一样,天天看着她。高三上半个学期,郁雾是在和他大眼瞪小眼中度过的,抗争过,但换来的就是他置若罔闻继续囚禁。
她决定报考珠宝设计专业,既然要提交作品集,那就不得不找灵感。可这不是件容易事,郁雾一下就消沉了。
听说她最近茶不思饭不想,关在房间里不出门,沉岸敲了敲她反锁的门,企图和她好好沟通。
门打开后,是郁雾那张烦躁的臭脸,“干什么?”
“吃饭了。”
“不想吃。”
郁雾推门就想把他关外面,沉岸伸腿抵住门不让她得逞,“要是没灵感,我带你回家取郁叔的设计稿。多看看成熟的作品,也许会激发你的灵感。”
一肚子的火哑了,沉岸驱车带她回了趟家,郁雾翻墙倒柜取出了成堆的设计稿,她拿着未能推出成品的流沙原稿看了许久,每一笔线条都想看个仔细。
“这是,”沉岸盯着她手里的稿件,顿了顿道:“流沙?”
“嗯,我爸最后的设计。”郁雾小心地将稿纸放进文件袋里,刚准备扣上,就听到沉岸问:“能给我看看吗?”
郁雾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得懂,但还是给他了,继续挑选想带走的稿子。
她挑了多久,沉岸就看了流沙多久。
郁雾瞄了他好几眼,沉岸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目光灼灼地盯着稿纸,眉头似蹙非蹙。
果真看不懂,郁雾心想。
回家的路上,沉岸格外地沉默,还是郁雾主动开口跟他说升学的打算:“我决定报考华中大学的珠宝设计专业。”
沉岸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不想出国?”
“不想。”出国就要离开你了。
沉岸没再发话,看来是默许了。
开春后要应付各种考试,沉岸终于松口让她回归校园了。可每天放学后,她只要在外逗留超过半个小时不回家,沉岸就会打电话来问。
郁雾有种终身监禁感,试过叛逆不接电话,后果就是沉岸来亲自逮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会暴露行踪的。
三月,沉岸给她在花凫办了隆重的生日宴,出发前郁雾收到了他的礼物,打开发现是CL水晶鞋,她盯着这双流光溢彩的高跟鞋看了许久才回过神。
看她一直发呆,吴妈笑着提醒道:“成年了,是该穿好看的高跟鞋了。来,我帮你换上。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今天你是小寿星,迟到可就不好了。”
之前说她不适合穿高跟鞋,这会儿又送了双高跟鞋,郁雾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是不自觉地低头看脚尖。
“很好看。”
他突然的一句评价让她猛地抬头坐直,沉岸笑了笑,又说:“后备箱有平底鞋,脚疼的话就换。”
郁雾端正坐了几分钟,又没法自控眼神去看脚。沉岸迭着腿在看文件,鞋底露出的红底和她脚上的红底一模一样。
突然生出了冲动,她悄悄地把脚挪过去,离他近一些。
性感璀璨的高跟鞋在昭示着她正式踏入成年人的世界,终于扔掉了幼稚的小白鞋,郁雾这一刻有些怦然。
今晚的宾客很多,在他一刻不偏斜的注视下,郁雾提线木偶般完成了这场盛大的社交。
站在台上切蛋糕时,沉岸扶着她的手,在万众瞩目和声声喝彩中一齐落刀。
以往的缺席,彻底清零。
沉岸不让她喝酒,自己倒喝得酩酊大醉。郁雾陪着沉澜把他架进卧室,给他脱了鞋松了衣领,做完这些事后沉澜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郁雾接过吴妈送来的醒酒药茶,滚烫的茶水热气蒸腾,暂时没法入口,于是她把茶放上桌。
晾茶还要一段时间,穿着礼服高跟鞋有点难受,她索性跪坐在地毯上,倚着床沿打量沉岸。
沉岸躺在床上,想来是酒醉难受,折起手臂盖住了眼睛。解开的衣领随着粗沉的呼吸起伏着,颈脖不再是冷调的白,被酒精渲染出淡淡的粉。
这么多年,她从没进过他的卧室,也从未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看他。
好看的人不是没见过,可沉岸却有种直观的、清晰的英气。明明那么斯文谦逊,却让人无端生出想冒犯的意念。发育量过盛的骨骼感,棱角分明,郁雾最喜欢他的眼睛,退怯于他的薄冷,又着迷于他的柔情。
好想撕掉他温和的面具,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一副多淫荡的身体。
茶面的热气已经变得羸弱不堪,郁雾伸出手,抚过丝滑冰凉的床单。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手背时,水汽被她颤抖的呼吸吹灭了。
“要不是我心甘情愿,你觉得能关得了我吗。”郁雾用食指在他青筋隐现的手背上徐徐滑动,肌肤纹路擦出细密的酥麻。
她支起身往下倾,投在墙壁上的人影在拥抱,可只有郁雾看得清眼前的距离还剩多少。
她看不见自己此时此刻有多贪恋谵妄,只听得见振聋发聩的心跳和身下人沉缓的呼吸声。
郁雾再度低下身,鼻尖的绒毛都快触碰到了,这样大胆的距离让她止不住地亢奋又心虚,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假若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察觉。
可到头来,郁雾还是退回了原有的距离,伏在他床头,露出一双迷恋成瘾的眼睛,轻声说:“沉岸,我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