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见心身上没由来一冷,而后下意识抬手往后拦截。
被龙珠烫伤的手掌还没好,但此刻斑驳的掌心却大力的攥住了一个人的衣袍。
这衣袍是那样熟悉,袍角纹的祥云,袍上刺的暗纹,是他在年幼时永远抬头就能看见的,这袍角与袍子上香火的气味,陪伴他度过了艰苦的幼年。
胥见心回头,心惊的几欲心悸。
“师,师傅!你你还活着,怎么在这里!”
道存真人则丝毫不顾忌胥见心,一个术法就摆脱了这个徒弟的挟制,手掌如同干瘪的鹰爪一般,依旧执着的死死朝含章的肚子抓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含章腹中的胎儿。
旁边已经变成大黄狗的驺吾见状,不顾自己的状态,瞬间就跃了过来,直接一口咬在老道士的胳膊上。
但凡是个人躯,此刻都应该因为疼痛而撂下胳膊了,但是已经变成大黄狗的驺吾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咬在一团干瘪瘪的蜡上一般。
不但没能使这老道停下手,反而叫老道扔出一张乌黑的符咒,正当好的砸在脑袋上,而后“嘭”的一声,跌远了,撞在屋子下的石阶上。
胥见心当即便怔愣,但在含章这样的紧要关头也反应迅速,他趁师傅甩符纸驱赶驺吾的时候,一道用敖稷精血画制的明水符下去,将老道逼退。
道存见偷袭不成,反而好整以暇的立在了结界边,对着满目惊骇慌张但手下却丝毫不留情的胥见心笑了一声。
“徒儿,你镇符的功力见长啊,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胥见心则是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他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师傅,心中渐渐将云台山上事情的始末,串联了起来。
敖稷刚从屋中端出一盆热水,见眼前情况,此刻也顾不得了,扔下水盆,就勉强拿出自己那根已经有些裂纹的神木枪,挥枪之下,指着道存真人。
“何人,竟敢擅闯。”
老道看了一眼电闪雷鸣的天空,还有那座大开的天门,心情顿时大好,反而开始劝胥见心。
“徒儿,在我把你捡回来那天,就同你说过,修道修仙,所谓何?”
敖稷一听这人管胥见心叫徒儿,当时紧忙看向胥见心,就见胥见心张了张嘴,仿佛失语一般,最后吐出句话。
“有朝一日,勘破大道,白日,飞,飞升……”
老道点头,踱步,“如今师傅我,只差这一步便可越过天门,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徒儿,我养育你多年,待你不薄,为何,在此时,你要因为哥没认识几天的人,来阻拦师傅。”
老道状似不解的低目垂问。
而胥见心则已经颤抖着手,低声愤怒询问,“师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镇了千万年的旱魃为何突然脱困,云台山上的师兄师弟们又都下落何处!难道,这些,都是你!”
还没等胥见心质问完,道存就说,“徒儿,为师的如今再教你最后一个道理,为成就飞升大业,有些牺牲,自然在所难免。你如今,只要让开,待我取了这颗先天灵胎,吞吃后越天门而去,你自然也可吃了那条龙与为师共同飞升,只要你打得过。”
胥见心握紧拳头,满眼血丝,“你疯了,你不是我师父。”
他师傅是个顶顶和善的老道人,救治过不知多少濒死的孩童,施粥,行善,人人敬仰。
而不是现在眼前这个,身体干枯如尸,浑身恶煞之气,张口闭口就要吃人婴孩儿的家伙。
道存真人则哈哈哈的大笑摇头,“你道当初你为何下山就因东海妖物失踪,被那蛟蛇追赶,又为何好巧不巧能进去琼林镇。”
胥见心忽然想起,他当初住进苏府,表面上是为了躲避敖稷追查,实际上,是因为师傅曾经说过的话,“我云游之时,曾经给一个孩子起卦,以水解命,此番你下山,若路过,为我看看故人吧,权当全了这一番善缘。”
胥见心心神一震,“你从苏含章小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道存用那只已经化成胶质的手捋了捋胡须,“没有你,我怎么在多年后,依旧能掌握这小公子的事情呢,更别说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徒儿,你对为师有功啊。”
其实事情并没有道存说的那么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他从自己濒死的师傅手中得到逍遥道人的飞升典籍之后,便日以继夜的研究飞升之法,钻研之下,让他找到了一个借用旱魃从大阵中泄露出来的灵气修炼的方法。
可是寿命并不能等人,他就想着若能炼化旱魃,吃了他,岂不是有飞升之姿了呢,只要他能打开天门,便可脱去凡胎,羽化飞升!
问如今世间,能开天门的,经过云台上祖辈舍命占卜,也只有两个。
一个是津水修炼三千年的龙鲤,另一个,则占不清楚,像是个凡人,又不像是,还没占卜完整,擅长占算的师伯就因为泄露天机,暴毙而亡。
于是他经过几十年的寻觅,终于,在一个镇子里,偶然遇到了那个凡人。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病秧子,他甚至在镇中假装算命老道,逗留了许久,但那人依旧很寻常。于是他没放在心上,只胡乱说了一通,叫他父子去院子里挖个沟罢了。
后来,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他就回了山,但却在炼化旱魃的期间发现,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过多的洪荒大妖之气,他的身体逐渐出现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