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见心不敢擅动,于是跪在地上,将龙珠献上,“大人,我,我受公子所托……”
李孟津焦黑的手指微动。
眼神凝固在了阴沉暴戾天空之下的那一抹亮色,神鸟愤然迎着雷劫而去。那毕竟并不是真正的迦楼罗,只是有着一缕神鸟生前意念的纯青琉璃珠,那是他的章儿。
而后,胥见心只见,眼前的那个残破身躯,梗着脖颈,艰难的抬起残臂,生生剖下自己身上残存的血肉。
碎石中登时鲜红一片。
“啊,大人,您这是何必!”胥见心胆寒,他从没见过世间任何的生灵,能够平静的撕下自己的血肉。
只是男人并没有理睬他,没过多久,胥见心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那个血肉身躯,无声无息的一片片碎裂,风一吹,就散成了灰。
灰烬很干净,它弥漫,散尽。
男人用最惨烈的方式,还是舍弃了人躯。
天下五湖四海一齐震动,龙珠子归位。
——
迦楼罗在漫天的霹雳中盘旋着来回躲闪,不知越过了多少雷鞭结成的网,剧烈的翻滚回身之际,腹中却一阵绞痛,最终力竭,一道玄雷正劈在神鸟的身躯上。
这一击之下,迦楼罗登时浑身覆满雷力,一声哀鸣之后,巨大的神鸟被雷电束缚,渐渐变回了含章本身的样子,失去翅膀,含章脸色惨白的从天上直直坠下。
在危难之际,被一只长着巨大翅膀的花斑老虎接住,老虎一甩长尾巴,在天劫的余威之下艰难的躲避,径直飞往津水。
却不料半路上就灵气耗尽了,无奈只能找了一处河边,落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津水大妖怪赶来,他们围在含章身边,支起了护罩。
乌统领大喝,“怎么回事?津水竟大震!大人如何,你看到没有。”
驺吾则疲惫的直喘粗气,“没找到大人。”因为他实在探寻不到他们大人的气息了,心里着急,但也没说出口。
“怎么不带公子飞回津水去,那里有大人设下的结界,或可挡一挡天劫。”
驺吾一听这话,更是气都喘不上来,毛都炸了,“没有灵气了!你们没感觉到吗,自己的灵气耗尽之后,没处补了!”
众妖也意识到了,他们抬头,就望见天边那一道他们大人未能越过的龙门,此刻正磅礴的将人间已经微末的灵气吸扯进去,像是一个无底洞。
老龟拔下仅剩的一根本命龟须,一挥手做了阵眼,“省着些法力,公子这雷劫兴许还没完呢。”
而后又伸手将驺吾甩出了结界,“快去找大人!四海水动,这可不是儿戏,大人必有大劫!”
驺吾也肃穆,于是头也不回的踏进了远处那“人间炼狱”里。
众妖严阵以待的守在已经变回人身的含章身边,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放公子才妥当,这里不是津水,只是一处河边,到处残垣断壁,实在没有安稳的处所。
就在一个水母要化成原形给含章暂且安歇的时候,众妖就见烟尘茫茫的土地里,悉悉索索的冒出好些枝条来。
没过一会儿,一座在建木之上建成的宅院,已经从烟尘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往这边来。
“诶呀,公子的院子来了,这下好了!”
结界并不阻挡建木,这座院子便将根须直接扎进河流附近的泥土中,安安稳稳的落下,等着它的主人进去。
门口梁上的引路灯已经昏黄的跃动的,但是院内的花草与水池等却早已不在了,兴许是一路行来匆忙,并没有携带,只轻装简行的带着一间屋子。
小人参也在屋里头,他本就法力微弱,眼下已经变成了参形,行走都不便。
但他一看含章被大妖怪们抬进来,便跌跌撞撞的卷在含章手边,因为已经现了原形,他此刻就连哭,都不能够了。
而含章还没等坚持到进屋,便浑身抽搐的醒来,全身痉挛的捂着肚子,神志不清的极度痛苦。
妖怪们担心极了,只能先把含章安置在庭院中的小榻上。
老龟的手都在抖,“糟,糟了!公子被雷劫劈中,动了胎气,这是要,要,要……”
不必他说,众妖也知晓了。
人生娃娃更是浑身一顿,在这个紧要的关节,他的小主人却要出世了!不知公子能不能熬过去。
想罢,人参娃娃便一咬牙,拿出自己如玉的妖丹来,直接碾成粉,趁着含章神志不清的时刻,给他服了下去,随即,自己便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再也支撑不住,寻到院中的一堆土里,僵硬了身躯,变成了一颗普通的干瘪人参。
津水的妖怪们见状,叹口气,也无可奈何。
含章这时候,才稍稍清醒过来,他只觉得浑身都痛,痛极了,如同剥骨抽筋似的。
腹中也一阵阵的紧缩,怕是要出世。
“公子,公子,您醒了!”
“公子,坚持住,我等誓死护佑公子安全。”
可是含章此刻却一脸大汗,虚弱的询问,“李,李孟津在哪?不要管我,快,快去找他。”
只是他话音刚落,腹中被雷劫所激的孩儿便剧烈的挣动着要出世。
天门骤然发力,朝着这处小院悍然劈下,竟比刚才的那些雷劫还要猛烈。
那样的强大,根本无法阻挡。
几个大妖见状,回身就冲向结界,老龟的目光在含章的肚子上一顿,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