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一听眼前这“俊俏小姐”一开口,竟是清清俊俊的男子声音,当即是既高兴又疑惑。
高兴他没碰上些大户人家的府内隐秘。
而疑惑的是,这确实是喜脉啊!
苏大哥只觉得碰见个庸医,心道,“果然,不知根知底的郎中,在外名声再大,也说不准是假呢。”随即就想打发了他了事。
只是郎中此刻却犯起了拧,开始质疑起自己三十几年引以为傲的医术了,于是边诊脉,嘴里边叨咕,“不对啊,不对啊……”
苏老爹一听说这事,也一脸无语,但还是颇为体面的直接掏银子,给了诊费要送客。
于是,那郎中只得灰头土脸的捧着银子走了,出府的一路上都还在低头念叨。
眼下含章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三人,含章被惊的呛住之后,也没往心里去,一笑置之了,这时候正懒哒哒的倚在软椅中,吃云片糕呢。
苏老爹和苏大哥相视一眼,就下意识的打量起含章来。
那郎中的话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忍不住让人往心里去,再这么一瞧,别说,他们家这小公子面色红润,能吃能睡,去了一趟上京,回来竟长了一身的懒肉。
苏父咳了一声,“咳,章儿,不必往心里去,爹再给你请一位医术更好的来看看。”
含章粘了一嘴的点心渣子,不在意的摆手,“不妨事,爹,算了吧,我又没什么毛病,断不要向小时候那样,时不时就要惊动整个琼林镇的医馆了。”
就此,这件事暂且作罢,含章笑眯眯的送走了爹和大哥,而后转头朝小福吩咐。
“小福!给少爷我炖一条大鱼来,想吃鱼!”
含章最近总是想吃水产。
他院中的荷花池子里,本来在池边偷偷趴了一圈来看热闹的小妖怪,热闹是看的挺开心,一只大草鱼还吐着泡泡直笑呢。
可一听公子要炖大鱼吃,当即浑身一紧,笑容凝固。
周围的王八章鱼之类的,还在嘁嘁喳喳的怂恿。
“我说崩葫芦霸,难得公子想吃,你自请去吧!”
“哈哈,算你大功一件。”
“快去快去!”
一众妖精硬生生把崩葫芦霸给举到了池边。
“公子,公子,这有大鱼~”
“炖他炖他,陈年老鱼,劲道!”
对妖怪来说,世间灵气本就越加枯竭,为了修炼,少不了弱肉强食的事情,只是津水中的妖怪不这样做罢了。
周围没人,含章就叉腰站在水池边和一众小妖怪笑眯眯说话。
“别闹别闹,你们是我的朋友,哪有吃朋友的道理。”
何况,对含章而言,但凡开了灵智的,不吝是什么种族,那就和人是一样的。
崩葫芦霸一听公子说自己是朋友,当即感动的不行,随即甩着尾巴“啪”的一下从池子里跳出来,一脸的舍生取义。
“公子,你吃我吧,我不怕,为了朋友,我崩葫芦霸两肋插刀!”
含章顿时哭笑不得,弯腰抱起大草鱼放回池子里,“还贫嘴,快回池子里,鳞片都粘土了。”
于是,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公子就趴在池边,和小妖怪们叽叽喳喳的聊天,他手里拿着糕点,自己吃一口,再捏碎了往池子里洒一块。
“你们和我做朋友,两肋插刀倒是不必,不过有福同享。”
顿时,又引来妖怪们一阵拥护之声。时不时还夹杂着几条小鱼精争相的细声喊。
“公子吃我,公子吃我!”
含章只得挠着头笑答,“不吃不吃,哈哈哈,不吃不吃。”
就在含章和一众妖怪朋友笑闹的时候,也不忘想着自己人类的朋友,他看着手里红红的糕点,心想,自己托妖怪去送给胥见心画符用的朱砂,不知道那道士收没收到。
云天山,胥见心听到窗外仿佛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小孩子似的人声细细的喊自己。
“胥道长,胥道长。”
胥见心还以为是哪个小师弟来玩,结果一开窗,眼前那一对白晃晃的大门牙叫他一愣,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黑色圆滚滚的豚鼠。
因为是黑夜的缘故,所以,胥见心只见两颗锃光瓦亮的大板牙在窗前飘着……
幸亏这几年走南串北,见过不少妖怪,胥见心也算长了长见识,增了增胆色。
于是此时只是隐晦的微微顿了一下,便开口,“你是哪来的妖怪?怎么敢上道山来!”
“两颗大板牙”左右晃了晃,语气很是憨厚。
“啊?我不知道啊,山门口就一只瘦黑狗,让我踹了一脚,吓跑了。”
“……”
胥见心直扶额头,他差点忘了,守山兽狮子犬,因为山里灵气稀薄,已经变成一只瘦黑狗了。
“你踹他干什么!”沦为瘦犬,已经很惨了,这闯进来的妖怪还挺霸道。
豚鼠吭哧半天,“他,他抬脚往我身上尿尿!可骚呢。”
胥见心又叹了一口气。
狮子犬不但灵体保持不住,眼下看来,灵智也退化了。
于是胥见心不再追究,只问,“你是哪的妖怪,上山找我做什么。”
豚鼠回过身,在身上翻翻找找了半天,拿出一个小包袱,只是包袱湿了一角,还有股子狗尿骚味儿……
“我是津水部众,公子差遣我来云台山,给一个叫胥见心的道士送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