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孟津转身就朝坠天的化蛇飞去。
含章挽留不及,“干什么去!”
山谷中幽幽传来男人一句话,“杀了化蛇,关天门!”
含章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叹气了一口气,叫男人小心些,而后,索性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李孟津布下的水墙里,下意识抬头往天上看。
水墙不但防止有人伤害含章,反而还隔绝了些天门的威慑力。
虽然隐隐约约的门,却叫含章一阵胆寒,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曾经见过这门似的,不知是哪辈子的事了,只是自己所见的那门,仿佛更加凝实清晰,也更骇人。
越想这些,含章后颈处就开始火辣辣的疼,于是他不敢再想了,躬身躲进了山岩的阴影。
周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他一个原本就不靠灵气生存的凡人,此刻却一反往常,只觉得喘不上来气,胸口闷的很。
没一会儿,秦岭的山涧里就传来阵阵嘶吼的龙吟与山体绷断的轰隆声。
或许是李孟津与化蛇打起来了,小公子提心吊胆的,既担心李孟津,他毕竟刚从幽冥中出来,又得了人躯,怕他受伤,又时时觑这龙门,深怕那门不分青红皂白,下雷把李孟津也劈到。
一时间,他倒是在水墙中忙的很,上蹿下跳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却不料含章正往山谷中看时,就见那边树林中跌跌撞撞出来一道人影,透过水墙一看,含章吃惊。
“师,师兄?是你么!你怎么在这。”
来人一脸的憔悴,浑身衣衫不整的,但明显正是傅彩生。
含章知道他这师兄怕是与化蛇是一伙的,心下戒备起来,但是也想到那日在阳泽的大阵中,也是师兄拼命把自己拉了出去,或许将自己送到胥见心那里的,也是师兄了,于是也狠不下心。
含章一时间心情复杂,“师兄,你,你还好吗,这里打起来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傅彩生见到水墙中的人影是含章,便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会儿隐在波光粼粼水墙之后,身影模糊的小公子,而后笑了一声。
“逃也没用,他死我也得死。”
说罢,他倚在石头上歇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师兄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人间的皇帝与贵胄们还被那妖怪锁在地底,只怕再耽搁些时间,圣上便被妖怪吞噬了,届时岂不天下大乱。”
傅彩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紧渐渐稀薄的黑气,知道那化蛇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但师兄被那妖怪折磨,没力气走了,含章,未免生灵涂炭,快速速与我就救人间皇帝吧。”
含章犹豫了,他也不知道师兄说的是真是假,但哪怕有一丝可能,皇帝还是得救,不然到时候群雄逐鹿,天下割据,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傅彩生不敢接近水墙,只得在旁边催促,“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含章索性一咬牙,伸手又抽出腰间的佩剑,心道,大不了,自己再割一割手掌,在往剑上抹点血就完了,幽冥他都闯了,不是也好生生的将李孟津从里头带出来了么!
于是说话间,含章便提着剑,从那堵对他而言柔软温和的水墙中脱身出来。
“走吧,师兄,我信你了。”
傅彩生看着如今这样果决的小师弟,一时间愣了一会儿。
这人小时候病重,总是柔柔弱弱的,对待人又有些小心翼翼,很是珍惜仅有的几个伙伴,深怕嫌弃自己,不再和他一块。因此显得既叫人怜惜,又有些软弱。
可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手提青钢剑,一脸果决的踏出护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傅彩生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人不鬼的样子,苦笑着感慨,时间这样快,总叫人措手不及的觉得物是人非。
正在傅彩生愣神的时候,秦岭的山涧处飞沙走石,传来化蛇的惨嚎。天空上闷雷阵阵,那道门时隐时现。
傅彩生不再犹豫,跌跌撞撞的上前拉住含章,顺着山林中隐蔽的甬道,一直往下走去。
山涧中,化蛇“嘭”的一声撞在山壁之上,张口淅沥沥的吐出黑血,他已然被雷劫劈的浑身焦黑,此刻又被李孟津一言不发的按在山涧里打。
化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孟津,正吐血的功夫,他歪头稀奇的看着长身立在松柏树梢的龙君大人。
上下巡视之后,化蛇的瞳孔猛然紧缩,“你!你,你竟抛弃了天生地养的龙躯,苟活在人身里头!可恶,可恶!”
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却被旁人弃如敝履,怎么不叫他发狂。
李孟津面无表情的看着强弩之末的化蛇,声音冷淡,“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说罢,李孟津抬头看了一眼随着化蛇衰弱,而将要消失的缥缈龙门。
而攀在岩壁上的化蛇闻言却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的也抬头看向那道他们全族求索千万年的“龙门”。
“不可能,不可能!”
但他眸中的因果双目不断流转,透过纷繁复杂的迷雾与执念,清清楚楚的叫他看透世事本质。
所谓龙门,就是一个骗局。
那道门不但使世间灵气衰微,还诛杀强妖,严密的封锁了这一界。
化蛇浑身都抖起来,他状若疯魔,满眼血丝的忽然看向李孟津。
“你,你早就知道。”
李孟津垂目,“你因执念成魔,活吞了化蛇整族,使得这一条血脉自绝于世,所求为何?或龙或蛇,森罗万象,不过天地一虫豸,六道轮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