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雨将歇,雷电也渐渐平息,李孟津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依旧看得清清楚楚,他只见小公子脸色有些苍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说话,自己亲过的那只手还有些微抖。
是不是吓到他了?
只是李孟津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对于情爱,他意外显得有些笨拙。于是他散了烟雨,只得后退几步,渐渐的要隐回屋中弥散的水雾中。
含章看他要走,又一转头,瞄着李孟津,颇有些气愤的样子。
“驺吾呢?”
李孟津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会儿。
“什么?”
眼下这情景,床榻上的小公子梨花带雨的,又和那只馋懒的大老虎又有什么相干?找他作甚!
于是含章又说,“驺吾呢!他不告而别,张屠户还在等他呢,好不好的,到底给个信成不成!别叫人家空等,都当我们好欺负呢!”
越说,自己倒是感同身受的越气愤起来,他抓起身边的柔软枕头,就朝李孟津扔了过去。
李孟津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枕头,枕头上还有小公子发丝的香气,轻轻悠悠的往他心里钻,这叫他更按捺不住了。
“我,叫他回去交代。”
含章看着龙君那个要走的样子,又恨恨的发脾气,“你们都一个样!快走,快走。”
龙君俨然受了无妄之灾,不过一想,也只怪自己之前叫含章伤心了。
可眼下他自己的欲望却难以克制,他想紧紧的将那人抱在怀里,亲吻他,咬噬他,恨不能将骨血都碾碎了融在一起才好。
看来,无论是天生灵物还是杂根的野物,但凡成了妖怪,不论修炼多少年,也是妖性难驯,欲壑难填。
于是,没一会儿,含章再转头,就见屋中的雾气渐渐散了,那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没忍住,探着头望了望,就见连地上那人带水的靴迹也渐渐隐没,就像他从没来过……
外头的雨也停了,含章兀自抱着那只还有些微颤的手,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雨后的傅府有些阴冷,含章慢慢挤进被窝里,脑中捋着这纷繁错杂的一切,只是他脑袋早就木了,一片浆糊,满脑袋都是大妖怪仰视自己时,那深深悠悠的一双龙目。
于是一个没注意,小公子抱着手往后躺了个空,他“诶呦”一声,这才想起来,于是捶床懊恼。
“我的枕头!”
那人把自己日日枕的寝枕拿走了!
这多少有些失礼的暧昧,含章脸上通红,来回在屋中瞅了瞅,最后落在房梁上那个没有丝毫动静,安静如鸡的大青花茶壶上。
此番看来都叫别人听见了!
“咳。”含章试探的咳了一声,见那壶里的小人参依旧没动静,于是自己就也心虚的躺下了。
可他一躺,却发觉,原本空了的床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枕头。
不用想,含章就知道是谁放在这的,于是也稍稍消了气,心里紧一阵松一阵的,独自在深夜中烦恼情爱。
不过他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了,而后披着被子,一脸无语的看这个被大妖怪悄悄送来的枕头。
虽然枕着很舒服,但上边的宝石也太多了!处处都是装点着世间罕见的珍宝。
在深夜中,璀璨直晃眼睛……
含章腹诽,他又对那个人有了些新的发现。
看来,在审美这方面,想是那个老妖怪爱好是有些一言难尽的……
虽然这一晚过的波折又刺激,但后半夜雨停后,枕着的大宝石枕头散发着轻悠悠的气味,倒是叫含章睡了个好觉。
隔日醒来,虽然心中放着事情,但也神清气爽的去了书塾。
只是乍一进学堂的亭楼上,含章就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坐在靠着栏杆的书案边,就觉得仿佛总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黏腻又叫人难受,可是抬头四处看,却见大家都在好好的念书。
就连往日还能闻到的桥下花香都没有了,含章动了动鼻子,只觉得隐隐有些腥臭,丝丝缕缕的,不知是哪里的味道。
直到下午,今日下学的早,但也不准学生们各自回家去,因为先生要带着他们去庙里拜先师大儒,以求文运。
含章是新来到书塾的学生,没法推脱,便和众人一同去了。
因为是阴天,文庙中的人也不多,不过一进漆红的大门,就见庙前放着的六只大香炉,里头香灰堆积,可见文庙香火很旺。
含章头一回来拜庙,有些新鲜,但也很谨慎尊敬。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可如今不同,天地间各式各样的妖怪他可没少见,还给他们讲了课来着呢。更何况,昨夜,他屋里还来了一个传说中的龙君大人……
小公子拿着香,本来虔诚的拜上座一身文袍的神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拜一下,手中的香烛就折断一回,折腾了好几次,这个先师大儒,含章最后也没拜成。
而且这事儿有些招眼,神神怪怪的,叫书塾的同窗们知道也不好,于是含章侧脸来回瞄了几眼周围,趁着别人没注意他,就低着头,抬起脚,偷偷摸摸的把断了好几回的香给碾到供桌下边去了。
嘴里还直叨咕,“圣人莫怪莫怪。”
正待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就觉身后有人突然拍了自己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