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那,那不知道,海了去了。”
含章站在池边,捂着脸倒了几口气,心想,怕是我一天一个,封到死也封不完啊!
不过他又看着花池浅浅的水波暗自发呆。
那人,看起来很不爱麻烦事的样子,可如今,怕是因为自己的这事,每日要见不少妖。
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焦头烂额的烦躁,会不会嫌自己麻烦呢?
小公子这样想着,但也不敢问。而后他将点心都扔进了池中,独自进屋去了。
他打开书案上的抽屉,拿出那几张层叠的宣纸来,最后手一顿,却还是翻开了前边空白的纸页,现出墨笔勾勒下,那一道半倚半靠在朦胧水边的写意背影。
看着画,含章趴在桌上睡着了尚且不自知,直到窗外的凉风一吹,他才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外头竟然阴天了,乌云压得很低,让他无端想起引龙那夜的大雨。
说出去喝酒的胥见心还没有回来,含章暗自猜测,他怕不是又被哪个妖怪给打了。
含章正要下书案的小榻,却见驺吾不知从哪里回来,他看着天空,鼻子嗅着气味,而后谨慎的守在含章身边。
含章看着渐渐刮起的狂风吹进窗来,弄得帘帐直飞,便爬到台上伸手去关窗。
狂风一过,还没合上的窗页被吹得大敞四开,他就透过窗口,眼见东面天空一道巨雷落下,闪电的雷影映在含章微缩的瞳孔中。
花池中的小妖怪沸反盈天,慌乱的蹦跳,“涨水啦,涨水啦!”
含章似有所感,看着闷雷滚滚的东面,心脏“突突”的跳。
胥见心这时候也回来了,他满脸的血,直接越墙进了含章的院子,二话不说,拉起含章就往外跑。
“快点!要来不及了!”
驺吾晃了晃脑袋,俯身驮起含章,直奔东方。
含章心慌意乱,他也没问驺吾去哪,但他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第20章
驺吾跑得极快,含章甚至能感受到周身的猎猎罡风,直吹得他睁不开眼。
身后追着的胥见心手里掐着道决,双腿泛出金光,才勉强跟得上这一人一虎。
天色更暗了,雷声更紧,驺吾跑得直喘白气,含章虽然没有多少斤两,但驮着“人”施展神通,就像扛着一座大山,连他这样的大妖怪都觉得吃力。
行至半途,两人一兽便已经看出附近的水渠都在涨水,渐渐淹没了周围的农田。
而就在驺吾咬牙赶路时,身后却追上彤云一片,还散着诡异的香气。
胥见心暗道糟糕!这怕是那些追来的蚌妖。
果然,彤云之中,朝云的侍女细声说道,“公子何往啊,不如,来登高阁中,与我姐妹们一叙。”
含章只听见声音,但他却没法回头,对他这肉体凡胎来说,实在是周身的风太急了,有些迷眼睛。
胥见心停下脚步就往身后扔了几枚铜钱,而后借法于宗祖,二话不说就开打。
那侍女也颇为厉害,她显出原形,是一只粉红的蚌精,那蚌壳极为坚硬,硬接了胥见心的法术,而后她手持软剑,大叱一声,就朝胥见心刺去。
含章既担心又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只能紧紧的趴在驺吾身上,稍稍避风,而后大声开口问话。
“怎么回事!她追我干什么,胥见心不要紧吧。”
驺吾则再次加快了脚步,劲风吹得含章一噎,而后巨兽回答,“东海有大祸,但龙君不能现世过久,他开了龙门却没过,现于天地间,被发现了要遭天罚。”
驺吾往身后望了一眼追兵,而后道,“那就只能带你去了!”
身后的粉色蚌精一剑砍在胥见心的后背上,却被胥见心一张黄符纸印在胸口,把她打了个仰倒。
侍女擦了擦嘴边的血,心道大意了。
这道士在琼林镇找妖息的时候,大妖小妖都能把他收拾一顿,他看着平平无奇,本事稀松,没想到还挺厉害。
侍女自知,决不能让小公子到东海,于是她一咬牙,祭出妖丹,散出浓浓的云雾困住胥见心,而后趁机直追含章。
驺吾看着那蚌精手持软剑直逼含章,便露出虎齿威吓,就在软剑即将斩到含章时,驺吾那条比自己身子还要长几倍的粗壮尾巴,带着破空的声音猛得一抽,当即挡住了进攻,并把朝云的软剑抽落。
只是费了这个力气,驮“人”就更吃力了。
驺吾心想,果然是因果法则使然,不叫肉体凡胎体会法术与妖力。
但那侍女俨然是抱着拼死的决心的,于是她直接捏碎了妖丹自爆,巨大的妖力波动以她为中心,疯狂的席卷四周。
就在一人一兽要被这骇人的妖力吞噬时,含章的胸口忽然一热,一道金光横扫出去,将蚌精暴烈的妖力击了个粉碎。
驺吾长出一口气,而后脚下不停,直奔东海。
那蚌妖碎了妖丹之后,便化作一只粉色的小蚌,落在地上,蚌壳还在不停的扇动。
如此,困住胥见心的浓烟也散了,他赶奔前来,看到地上兀自张合的小蚌,叹了一口气。
“百年修为尽为泡影。”
说罢,他捡起蚌壳,将它扔在了溢溢的水池中。
“重新修去吧。”
而后,胥见心看着东面天空的浓云,伸手拎起衣角擦了擦后背上的血,便再次念咒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