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一位白发少年跪在地上,似乎受到了某种痛苦的折磨,呛咳声撕心裂肺。
他的长发迤逦垂落,白发如瀑如雪,却沾染了点点红梅的痕迹,是他咳出的血,溅落在地,沾染上的。
“咳,咳咳,你……用什么控制的,我?”
他拼命从喉间挤出话语,声音嘶哑,咬文嚼字带着几分生硬,显然是不太熟悉语言,鲜少开口。
众人一眼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实验体999”。
实验体999的身后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类,有男有女,离他最近的那个颤抖着抬手悄悄扯了扯他身上实验服的衣摆,面上是难掩的痛苦和不忍,似乎想让他不要冲动。
“呵呵,哈哈哈哈!你在治疗他们?用你的生命力?头发都白了。”对面站着的男人身着白大褂,面容扭曲而快意,肆意地大笑起来。
正是刚刚被斩于他们刀下的【实验体1000】的那颗脑袋——研究所所长王航忆的脸。
他手里握着一块纯青色的宝石,走过去踩住了实验体999撑在地上的手,少年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的实验成功了,这个自然是实验的副产品。”他弯下腰,把握着宝石的手伸到少年面前,少年瞳孔一缩,被他踩在脚下的手控制不住地挣动了两下,换来的是更大力的一碾——
“——”他压抑住了痛呼,紧咬牙关,用仇恨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王航忆并不介意,而是得意地直起身,狠狠一捏手中流转光华的宝石——
“咳咳咳,咳!!”
少年的咳嗽声再度响起,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面上的表情痛苦不已。
“这个宝石能够把你体内的生命力绞成一团,很痛吧?痛就乖乖听话,配合实验,我如果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救救你后面这些人。如果我心情不好……”
王航忆冷着脸,好似“大发慈悲”般,撤下了踩住少年的那只脚,背着手朝实验室门外走去。
“这个小玩意当然也能要你的命。”
象征自由的机械门又严丝合缝地闭上,室内静了下来。
痛苦如流水般缓缓逝去,实验体999缓过劲来,回头有些焦急地检查着身后躺在地上的人状况——
然而那人却缓了神情,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以他的状态,现在已经没力气做更大幅度的动作了。
“孩子,别信。我们这种状况,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已经……”
——无药可救了。
最后的话语淹没在阴影般黯然的沉默里。
本就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研究所什么都敢往人身上试,他们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终究还是要随着已经被“处理”的那些人一起去的。
少年像是脱力一般垂下手,长发落在脸庞,遮住了他的表情。
“孩子,你是我们中最幸运的,也是最不幸的。”旁边,一位女子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头发。
“我们也没办法帮到你,只能教你习字说话,想让你像个人类一样活着……咳咳。”
“别说话了,姐。”实验体999轻轻开口道,将女子扶着坐在墙角,手上绿光渐渐亮起,似乎想给她传递生命力,却被对方摇摇头拒绝了。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她温柔地握紧少年的手,像是用了最后一分力气,喘息着。
“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因为意外半路被抓进来的,你却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没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倘若有机会能逃出去……”
“我曾经与你父亲是好友,那时你还没出生,你有很爱你的父母和哥哥。你父亲跟我说,他想了很久,要给你取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微弱下去。
“……什么?”实验体999的瞳孔微微睁大。
“任云鹤……你叫,任云鹤。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女子如同睡着了一半,闭上了眼睛,握住他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逐渐变得冰冷。
——如云如鹤,无拘无束。
实验体999——任云鹤怔愣着,缓缓闭上眼。
——但是最后,他们还是没能等到那个孩子回家。
画面突然变成了闪烁雪花屏,重新显示出画面时,已经转为另一段场景。
不知这段记录是已经过了多久,任云鹤的面容成熟不少,身形拔高,已然是青年模样,但那一头白发并没有恢复。
此时形势逆转,已是王航忆狼狈地倒在任云鹤面前。他面容扭曲又充满怨恨地瞪着任云鹤,似乎想将他拆之入腹。
王航忆的半截左臂已经掉在地上,手中的绿色宝石失去了控制,也顺势滚落在地。
“啊啊啊啊——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受控制?”他一面痛呼,一面不敢置信地冲任云鹤吼道。
任云鹤懒得跟他多说。
门外,一条粗壮的藤蔓倏然在坚硬的钢铁门上开了个洞,发现房间里面还有活物,飞速向两人袭击而去。
任云鹤手指轻轻一点,藤蔓僵在原地,似乎立刻明白了这人很不好惹。
“王所长这么喜欢实验体,便同它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吧。大污染降临,实验体纷纷进化,你不开心吗?”任云鹤漠然道。
他手指一挥,藤蔓似乎被控制了一般,朝王航忆断裂的手臂上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