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上车了,等你一个呢。”
游承静慢慢走出去几步。
余光里,脚步起伏,人影娑动,几近刺目。
忽一腔稚气未脱的嘶吼:“——承静哥!”
他身形一滞。
程文宇看着他的表情,心说,完了。
游承静对他道:“等下坐你车过去,让他们别等我了。”
言毕转身,疾步走向门口的人群。
见他靠近,粉丝们欢呼雀跃,拼命往前挤,几个保安正竭力拦截,游承静面向他们,颇有歉意:“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但是可以暂时放大家进来一会么?”
安保为难,“规定是不许无关人员进的。”
游承静表示理解,“现在外边也在下雨,大家都是来看公益演出的,不太容易,就当是进来躲躲雨好么?”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游承静合掌恳求:“麻烦你们,只要一小会就好,出了任何事我全权负责,能通融一下么?”
领头的终于松了口,只说让他别太久。游承静接连感激,眼见一圈人乌泱泱地往自己围上来。
“静哥好!”
“你们好,辛苦大家了,这么大雨还来坚持看演出。”
“不辛苦!静哥你才是辛苦了!”
“感谢大家支持,这么晚了,还是趁早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本想简单叮嘱完就撤离,可粉丝们又一拥而上地求签名,游承静被声声恳求打得心软,只好先把众人领到一间暖气充足的休息室内,再挨个签名合影。
忙得焦头烂额,程文宇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过,签得快差不多时,他才一手接下电话,那边人声音几近崩溃:“哥你快点啊,再晚真来不及了,耽误了事太后指定得骂死我啊!”
“我好了,就来。”
游承静手忙脚乱地接过一堆粉丝递来的信件,挂断电话,又下单了一百杯奶茶,叮嘱他们在休息室里稍作等候,这才放心地告别。
抱起一大摞信件赶去车库,找到目标车辆,刚一落座,程文宇一脚踩开油门,欲哭无泪:“哥啊,你怎么这么慢啊!我这就算飙到最快也赶不上了啊!”
“别开太快,注意安全,你跟主办方就说下雨了,路上堵车,我到了再好好道歉。”
游承静撩了把头发上的碎雨,仔细地分拣起信件。
程文宇从后视镜里见状,感叹:“哥,你真的,也太宠粉了吧?”
“不宠粉宠你?”
“狠狠地羡慕了。”
“可以羡慕,不许嫉妒。”
“那哥能不能像体恤你粉丝一样体恤一下我呢?”
“原来你不是我粉丝啊。”
“胡说什么?哥十年老粉在此。”
“尽瞎扯,出道都没十年。”
程文宇狡辩:“那怎么,哥当练习生时就不能有粉了么?满打满算刚好十年。”
游承静若有所思,“十年......那还真挺罕见。”
“是吧哥,哪有那么多长情粉?大多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喜欢别人了。”
程文宇说着,又忍不住牢骚:“明明刚才也不用硬上场,还是冒雨上了,就你身体这状况,都不知道会不会又淋出什么病。”
“对每一个粉丝都掏心掏肺的好,可是你也就一颗心,哪有那么多份给你掏的?”
游承静不语,拾起一封信件,轻轻揩去上头一颗水珠。
这点道理,他怎么能不明白呢。
一早知道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人生,昨天从一张绝美路拍里跟他许毕生的约,今天就能从一张抓拍黑脸里给他定终身的罪,不过是喜恨无常,极端又简单。
只是把一颗真心交出去,却被对方满不在乎地轻视,这种事究竟有多伤人吧,他怎么都还是蛮清楚的。
就算不喜欢了,也可以不惭愧,不埋怨,坦然说声走好。他从始至终要的只是一份底气,那底气告诉自己,也告诉所有人,他游承静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份喜欢。
爱虽短暂,但存在过,他因此甘心。
——直到他当晚因高烧,当众晕倒在访谈现场,他才感觉,这赚底气的代价有点太大了。
深夜,游承静在床上盯着点滴瓶,心中叹息,这下可真成了病房老常客,实实在在的vip包年。
医嘱需要住院观察三天,又白得了三天游手好闲。叶漫舟听说他晕倒住院,给他打电话,游承静不接,叶漫舟就去骚扰他助理。
一般人哪吃得住叶漫舟那一套胡搅蛮缠,程文宇招架了两回就不堪其扰,手机开着免提过来:“静哥在我对面躺着呢,你想说什么就说。”
“承静?”
游承静把脸闷在被子里,装死。
叶漫舟唤了半天没声,“人呢?”
程文宇看他一眼,游承静口型:说我睡了。
程文宇:“哥说他睡了。”
游承静想薅他头发,程文宇躲过,他动作一大,脑供氧不足,一阵虚飘。
他难受得哼一声。
叶漫舟听着了,急问:“怎么了?”
游承静缓过来,冲程文宇摆摆手,以示自己无碍。
程文宇:“哥说他要不行了。”
真是个平平无奇的传话小天才。游承静没好气地抢来手机,轰他出去。
程文宇关门走了。他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