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人就跑了,比梅超风都厉害。
陈西瑞跟在后面追,没追上,气喘吁吁返回病房,没看到其他家属在,就剩一个护工在那儿看护老太太。
她叹口气,暂时揣着这个炸-弹回到办公室,意料之中,被大家好一通调侃。
“我一心救死扶伤,你居然想害我锒铛入狱。”
“跑得真够快的,不会是长跑运动员吧。”
……
本来可以下班回家的陈西瑞,这会儿被扣在办公室写收到红包的情况说明。
不过,这点小插曲可以忽略不计,陈西瑞还是挺开心的,文思泉涌来了些灵感,把昨晚的抢救经历编辑成一段故事发给了刘仕文。
siri:【刘老师,我今天是不是给你长脸了?那主任问我导师是谁,我非常自豪地告诉他,本人导师乃是大名鼎鼎的刘仕文主任医师!】
刘仕文:【看来小陈医生最近混得风生水起啊,下班来呼吸科,帮忙把病历整理下。】
siri:【[捂脸遁走]】
将近十一点,陈西瑞从内科大楼出来。
九月的尾巴,太阳还跟火球差不多,午时最明显,空气中浮尘也多,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闷燥。
“瑞姐!”涂导跟只猴子似的,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了出来,“你不是下夜班吗,这都快到中午了。”
“嗐,别提了,我问你,我看上去像是那种管患者索要红包的猥琐医生吗?”
涂导上下一打量:“有点像。”
“滚。”
涂导没滚,一直盯着她眼睛看:“真是稀罕,你哭了?”
“我疯了?熬夜熬的。”陈西瑞从包里翻出个眼药水,递给他,“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来,帮瑞姐滴下眼药水。”
“我穿鞋一米七八呢!我这属于壮硕的身体!”
两人凑得很近,涂导指挥她把头往上仰一仰,陈西瑞始终不得要领,涂导急性子上来,干脆伸手按住她脑门,“就这样,你别乱动,眼球也别瞎转溜。”
傅宴钦坐在车里,从半降的窗户看向那对男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吩咐老张:“走吧。”
老张犹豫着开口:“要不要叫上陈小姐?”
“不用,她自己长脚了。”傅宴钦依然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从烟盒里抖出根烟点燃,“开车。”
第36章 帮忙
山猪吃不来细糠, 每次跟涂导约饭,陈西瑞都是领他去吃自助,量大管饱, 还能无限续饮料。
聊着天, 陈西瑞不忘给烤架上的五花肉翻面,炭火旺,几片肉滋滋冒油,“你前阵子不是说要换工作嘛,新工作找咋样啊?”
涂导一筹莫展:“难于上青天啊,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 我又嫌工资低。”
涂导自从去年来北市闯红尘, 接连换了三份工作,现如今“年轻人整顿职场”的口号喊得沸沸扬扬,估摸着他也多少受到些影响, 为人处世相当激进, 把自己当爹,拿领导当孙子, 一言不合就摆烂不干。
当然了, 领导也不惯着他,这年头谁愿意花钱供个爹啊,直接就让他卷铺盖走人,气得涂导从办公室里顺走了好几盒燕尾夹。
就冲着这份雄赳赳气昂昂的职场作风, 涂导的每一份工作都没撑过试用期。
陈西瑞先是安慰, 看对方神色有所缓和,话锋急转直下:“哪有人上班像你这么横的, 咱不说要变得多圆滑,你好歹稍微有点情商啊。钱够花吗?不够我这儿有。”
“够花,我自己还有点存款。”涂导顿一顿,来了句,“今天谁请客啊?”
“我请,放心吃吧。”
涂导放下心来,嘿嘿笑了笑:“真阔气,医院给你们发工资吗?”
“发啊,每月国家还有补助呢。”
“哟,富婆啊。”涂导好兴一问,“一个月能拿多少?”
他这话问得充满期待,陈西瑞没好意思透底,国家补助六百,医院补助八百,加上夜班费杂七杂八的,一个月大概到手两千来块钱,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好在还有奖学金拿,勉勉强强够维持生计。
“反正工资够花,再说了,我妈每月还给我打生活费呢。”
提到生活费,涂导话赶话:“你那海龟男朋友在你身上花过钱吗?”
“花啊,他在学校附近给我……”本想说买,怕吓着他,她临时改了口,“租了套房子,大平层。”
“我们爷们表达爱意的第一步就是给自己的女人花钱,看来他对你真挺好的。”
“他对我可好了。”
“跟那陆龟比怎么样?”
陈西瑞怔了怔,前男友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日渐模糊,只剩下个大致轮廓,唯一记得的是,那个小伙儿曾经跟她好过,想来有了新欢就容易忘了旧爱,这话其实对女人也适用。
“这没法比较,陆龟当年只是个学生,没什么钱,他对我也不差的。”
“算了,以后不提陆龟了,提了也没意义,你就着手当下吧,好好抓牢这只镶了金的海龟,我虽然没见过海先生,但人好歹是个开公司的,衣品应该不错吧,你这……”涂导看着她,用手一比划,“是不是穿得有点太朴素了?”
陈西瑞低头细瞅自己的着装,白色体恤配牛仔裤,“是有点朴素了,但我上班呢,没法打扮得隆重啊。”
“跟你的打扮没关系,你最主要的问题是缺少女人味儿,你懂什么叫女人味儿吗?就是那种婀娜多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香气的feel。”涂导催促她,“快点吃,吃完带你去买身新衣服。”
两人去商场逛了一圈,陈西瑞挑挑拣拣试了不少风格的衣服,吊带热裤,涂导嫌不够端庄,蕾丝边连衣裙,他又嫌过于艳俗,最后拎起一套黑色缎面吊带裙在她身上比了比,“试试这套吧。”
修身款,领口低,陈西瑞没尝试过这种性感风格,忸忸怩怩道:“会不会太成熟了?”
“瑞姐啊,这就是你缺的那种女人味儿。”
导购员趁机卖力推销:“这款是我们店的爆款,光昨天就卖了四条,试试吧,美女你皮肤白,穿上肯定好看。”
被人夸赞肤白貌美,陈西瑞自然心神荡漾,心说那我就去试试吧,走去更衣室,换上了吊带裙。
走出来那刹,涂导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就是这种feel!”
导购员极有眼力见儿地拿出一双尖头高跟鞋,得到默许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陈西瑞换上。
再看镜子中的女人,长发垂肩,锁骨分明,领口压得低,雪白的事业线若隐若现,就是脸蛋稍圆,不符合大众流行审美,她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有意吸气收拢两边的腮帮子。
导购员把她夸成了天仙,陈西瑞如踩云端,内心飘飘然,已然打定主意拿下这一套,就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两声:“嘿嘿。”
涂导一记眼风扫过去,语气很是严肃:“笑不露齿。”
她忙合上嘴巴,朝他展示了一个不露齿的微笑。
就在今年年初,陈西瑞搬到了傅宴钦为她置办的那套大平层里,适当地接受好意,也是维持亲密关系的方式之一,用那人的话来说,过分客气反而是疏远,所以她高高兴兴地住了下来。
这房子离医院近,配套设施先进,270°的弧形阳台,能直观感受到每一个阳光充沛的清晨。
周姨也搬来了这边,主要是为照顾傅宴钦的饮食起居。
回到观澜公馆,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陈西瑞提前跟周姨说过不回来吃,进屋后看见桌上的四菜一汤,直觉是傅宴钦出差归来,她惊讶地望向周姨,对方心领神会地朝她点了点头。
陈西瑞眉眼间透着喜悦,“他没跟我说今天回来,那他还没吃饭啊?”
“傅先生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饭做好我去叫过两次,他手上正好都有事儿,在忙。”周姨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打扮,夸道,“今天这一身很漂亮,下班去逛街了?”
陈西瑞难为情地“嗯”了声。
周姨在富人家当帮佣十来年,一眼就能辨出衣服品质,就拿这裙子来说,版型不够垂坠,面料也不是真丝,想来不会超过一千块,打扮来打扮去,就是不舍得花男人的钱。
真是一个傻姑娘。她心道。
“小姑娘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好多衣服都穿不出去的,你这年纪最好,穿什么都合适。”周姨走到厨房拿了两个橘子出来,“老家亲戚种的橘子,比外头卖的绿色环保,尝尝。”
陈西瑞一手一个,笑嘻嘻道:“我去书房看看。”
房门关着,陈西瑞走到门口敲门,听到一声“进”,她才拧了拧门把手。
轻轻推开门,书房全貌在她视野里一点一点展露出来,男人懒散地躺在摇椅上看书,翻了两页后,可有可无地往门口瞧了一眼。
陈西瑞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她是第一次穿这种妖娆长裙,也是第一次向他展示女性特有的玲珑曲线。
“逛街去了?”傅宴钦道。
“嗯。”下一秒,陈西瑞问,“你肚子饿不饿?”
傅宴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寻常语气里衍生出一丝微妙的暧昧:“脱了衣服没觉得大,这么一看,感觉有四两。”
陈西瑞脸颊发热:“挤一挤总会有的。”
傅宴钦勾了下唇角,没言语,视线投回到手里的书上。
两人已有六天未见,陈西瑞特别想他,习惯了被人搂着睡,独守空房的日子真心不好受,她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心理越来越依赖这个男人。
“我今天跟我朋友出去吃饭的,他刚辞职,打算重新找份工作。”她朝男人走近些,“他是学法律的,来北市一年了,工作换了好几份,也没挣到什么钱,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人脉广,能不能帮他介绍份工作啊?”
傅宴钦合上书扔到一旁的边几上,把人拉到腿上坐着,手按在她腰侧揉了揉,“什么学历?”
陈西瑞怕痒,条件反射地往外躲,被他强势扯进怀里,两具身体隔着薄薄衣料紧密相贴,她脸颊又是一阵发烫,呢喃着回他的话:“本科。”
“长得漂亮吗,漂亮就去试试前台。”
“他……跟漂亮不沾边,他是男的。”
傅宴钦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得陈西瑞嘤咛了声才松开,“帮不了。”
“为什么?”
“你只提他是本科,没具体到哪个学校,我估摸也不是什么好学校,高不成低不就,说白了就是好高骛远,又缺耐心,你这个朋友可以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他吐词清晰冷静,“我卖掉自己的人情帮他介绍工作,基本等同于肉包子打狗,有付出没回报,这买卖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呢,与人交往又不是做买卖。”陈西瑞从他身上坐起来,放软语气,“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帮帮他吧,他现在都快吃不上饭了,再这么下去,就得以泪洗面了。”
“心疼了?”傅宴钦看着她,眼眸里带着深沉的探究,“这样,我给你支个招,等他眼睛哭肿了,多送他几瓶眼药水。”
陈西瑞倏地愣住,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你今天去医院了?那你都来了,怎么不把我俩接上车啊。”
这话过于理直气壮,回想当时那场景,涂导毕竟是个男人,落在别人眼里,那可真是王八和绿豆的经典组合,般配极了。
傅宴钦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拿起书又看起来。
陈西瑞小声解释:“他是我发小,认识十多年了,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下次肯定注意,有对象的女人确实应该跟别的男人保持安全距离。”俯身贴上去,在男人颊边亲了一口,“对不起,别生我气啦,吃个橘子吧,我都剥好了。”
女人瞳孔清澈,嗓音绵柔,讨好意图明显,见识过的娇气包不在少数,他那前大嫂就算一个,闹起脾气来,十个傅廷州都降不住,两厢对比起来,傅宴钦忽而心里一软,她怎么就这么乖。
近两年的相处里,他很少见这姑娘发脾气,除了去年因为那则子虚乌有的八卦跟他闹过一次,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地方,给她点甜头,她能品尝好久,久到他都快记不住了,她还能牢牢挂在嘴边。
傅宴钦抱着她从躺椅上坐起来,尝了一瓣,表情没什么变化,陈西瑞问:“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