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处理的,又是小谢又是裴仅的,你要三人行必有你师啊。”
李格默默举手,“妈,不懂的词别瞎用。”什么三人行啊。。。
昭昭附和,“就是就是,你什么都不懂就别跟着掺和了。”
“我不懂?”李清汎声音一下子就高起来了,“我不懂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李格无语道:“又来了又来了,我要喊我爸过来。”
李清汎一记眼神瞪过去,“要把你爹气死是吧,有你这么孝顺的闺女吗?”
“你俩就不能和平相处一次吗?”李格抬手展示了下自己包着纱布的胳膊,“我也是病人。”
“不能!”
两人头一次异口同声。
昭昭又开始犯起倔,小嘴撅得老长,“你还说我,说呗,反正咱妈更喜欢你。”
李清汎老话搬出来,“我不喜欢你你怎么长大的。”
昭昭扁着嘴,拿李清汎的话堵她,“我喝西北风。”
“行行行,把从小到大我在你身上花的钱还我再去喝西北风去。”
李清汎和她细数,“你小时候30个月才断奶,你姐满整岁就断了,我不给你喝这么久的奶你能身体这么好长这么漂亮?”
“我——”昭昭下意识刚要反驳,忽然半道停下来,“啊?你觉得我漂亮吗?”
李清汎语气还是呛呛的,“别给我扯开话题,还我奶。”
昭昭可太好哄了,一句“漂亮”就让她立刻翻篇,心里还美滋滋的,她两只手贱兮兮地扒拉敞开自己的衣领,冲着李清汎,“喏,还你。”
李清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嫌弃地一缩脖子叠起三层下巴,“你这死孩子,跟谁学的。”
昭昭晃着脑袋,“反正我爸没奶。”
李清汎:“……”
李清汎正寻思她什么时候生了这么个流氓女儿,就看到另一个不省心的女儿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录像。
“录视频干嘛?”李清汎没好气地对着李格。
李格的镜头对着李清汎的脸拍了个特写,又回到昭昭脸上,笑眯眯道:“记录母女恩爱啊。”
“谁和她恩爱!”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
昭昭请了一周的假,最后一天的时候,老郑已经闲得在床上做俯卧撑了,以此证明自己可以达到出院的标准。
但结果就是心率立□□升,被李清汎摁回去狠狠教育了一顿。
昭昭带着电脑在医院工作,美红虽然暂时没法正式工作,但隔空解决了大部分的业主问题,昭昭在医院度过了十分平静的一周。
甚至有点太平静了。
以至于昭昭偶尔会产生一些幻觉,手机是不是忽然响了,门口经过的人是不是来找她的……
结果就是,依旧平静。
这天昭昭赶完方案里的最后一个灭火器,保存后关闭电脑,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出现了一个带着红点的熟悉头像,立马点了进去。
却发现只是相似的头像而已,夜晚的海边、波浪和月亮。
和谢归的头像很像。
生日后谢归没再找她,也没像以前一样故意地发一些朋友圈引她找他,他安静得像是从这个世界悄然消失了一样。
谢归没有找她,陆廷深也没有,但陆廷深的朋友圈是持续更新的。
他每天依旧香槟、美人、摩托车,以及一些不知所云的文艺钓鱼话。
在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谢归的身影。
吃完晚饭,昭昭回了趟家,将早就打包好的、谢归从前送她的礼物一股脑装进了包装袋里,犹豫良久,她给谢归发过去消息:
[我把以前你送我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是给你寄过去,还是你自己来拿?]
消息发出去后,昭昭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不太喜欢欠着点什么。这些东西我平时也不太用,放在我这也挺浪费的。另外,月亮吊坠我留下了,折合一下也差不多。]
话一发出去,昭昭就看到对话框上头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半天后消息都没有发过来。
对话框恢复静止。
昭昭又发了一条过去:
[不说话那我寄过去了?你这两天在家的吧。还挺贵的,你能本人签收吗?]
几乎是没有什么间隔,谢归的消息发了过来:
[扔了吧]
她其实能猜到谢归的反应,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她不想最后闹成这个样子的,可她就是敏感、自卑、耿耿于怀,无法坦荡地留下一个人曾经对她的好。
思索许久,昭昭拎着袋子出了门。
到谢归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她用谢归给她的卡开了门,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用这张卡了,临走的时候,要留下的。
谢归家里没有开灯,一进门黑漆漆的,昭昭开了门口的玄关灯,昏黄的光小范围地照着深褐色的地毯,旁边歪七扭八放着谢归的鞋子,昭昭很习惯性地帮他收好放进了鞋柜。
她把东西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又将门禁卡放在旁边。
做完这些后,她回身环顾了一下谢归的家。
灯没开,窗帘紧闭着,只有很少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照进来,茶几上的玻璃反射,模糊地投在墙上。
昭昭记得她第一次和谢归回他的家,当时交往没多久,谢归说带她上楼看电影,昭昭想着,唷,这么蹩脚的借口。
可没想到谢归真就带她看了一晚上的电影,《真爱至上》,结局所有人在机场拥抱happy ending的时候,谢归关了投影说要送她回家时,昭昭觉得穿了一套内衣过来的自己像个实心2b。
想到这里昭昭有些想笑,也就顺从本能笑了出来。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男声:“疯了吗?”
昭昭吓了一跳,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惊恐地瞪向黑暗里声音的来源处。
谢归的声音懒懒地从她侧后方的沙发上传来,“跑到别人家关着灯傻笑啊。”
昭昭才反应过来是谢归的声音,她抚着胸口,“你在家怎么不开灯?还以为你没在家呢。”
“私闯民宅啊。”
“我和你打过招呼的——额,算是打过吧。不过门禁卡我放在这里了,以后……”
昭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虽然仍旧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她看不清谢归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看着她。
但随着声音的响起,客厅里的酒气慢慢明显,一种沉重的、悲伤的气息好像缓慢从黑暗中蔓延开来,他声音的余韵在这片黑暗中显得十分无力和悲凉。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那我走啦,东西我放在这里了,你想扔就自己扔吧。”
没有人回答。
昭昭向着门口走了两步,沙发上传来轻微的一道窸窣声,但没有后续,也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电梯层数渐渐接近,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的瞬间,昭昭折身走了回去。
她熟练地从她以前准备的药箱里找出醒酒的东西,拿到了厨房。
好聚好散吧,她想。
就算是个陌生人,她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也不能置之不理的。
这肯定不是他的第一顿酒,但一定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醒酒汤,喝完就两清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了。
不管有多么想管,都不再管了。
醒酒汤在炉子上炖着,昭昭对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人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还有得选。
可这世界不是一个双选项,不是非裴仅就是谢归的。
她终于明白,不是谁配得配不上谁的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一条一条有头有尾的线段,没有那么多永恒啊、永远啊、一辈子啊这种东西。
他们只能陪伴彼此走过一段的路,有人来,有人离开,有人留下,有人再也不会回来。
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裴仅和谢归,以及她,他们都有各自要走的路。
汤水煮沸发出“噗噗”的声音,昭昭才从思绪中走回,熄火,舀了一碗汤端到了客厅沙发旁。
“你自己能喝吗?”她蹲在沙发边。
她开了一盏暖白色的落地灯,谢归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她,漆黑的、水涔涔的眼睛里映照着她的模糊的影子。
“昭昭,我想你了。”
他开口,声音哑哑的,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
昭昭避开他的眼神,用勺子将汤搅了两下,“等会儿再喝吧,现在还有点烫。”
“不分手可以吗?”他眼皮半垂着,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衣角,轻而缓地晃了一下,“我不想分手。”
“别开玩笑了,”昭昭低头又搅了几下勺子,“以后能少喝就少喝点吧,什么样的身体都经不起一直折腾的。”
昭昭沉默地搅着醒酒汤,空气中散发着醒酒汤的酸涩的味道,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真的分手了吗?”
停顿片刻,昭昭点头,“嗯。”
“那就别这样。”
“哪样?”昭昭抬头,却看到一行透明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滑了下去,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昏暝的灯光下美好得近乎妖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汤药散发着热气在他们之间蒸腾、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