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屋摇头,又拍了拍制服黏上的灰尘,朝我解释,“而且这里好阴好暗,躲久了心情会不好。”
“那和其他人讲一声,然后回家?”
我朝他伸出手,他顺势借着我的力从阴影里跳出来。现在已然接近傍晚五点,橘色的晚阳淌在他的瞳色里与朱红相混合,犹如万花筒绚丽多姿,令人目眩。
铃屋先是望向我,又低头摇了摇交叠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迟了几秒才应了一声。
“嗯,回家。”
只不过刚说完,他想起有事没做,立刻反悔:“对了,真子真子!我们回去前要先去买泡芙!”
“好、知道啦。”
第48章
接受库因克斯手术的预备搜查官可以从ccg方面得到半永久性的补助。
我对铃屋半开玩笑地感慨,说自己若是晚生几年遇上这个政策,说不定也会参与。
他却在思考完全无关的一个问题。
“如果真子变成喰种还会喜欢我吗?妈妈说过,我血液的味道很甜,是喰种会普遍喜欢的类型。”
他从背后环住我,在肩头选了舒服的位置,四肢收拢把我整个人圈住,“一定会喜欢的吧!那会吃掉我吗?啃咬脖子,撕扯皮肉,把我整个人吞下去——啊不对,比起那些原始喰种,真子的进食方式应该会更优雅,比如用上刀叉来切割?”
铃屋总会幻想着一些天马行空的场景,再配合着空灵且荡漾的语气,详实又抽象的描述,荒诞的戏剧感油然而生。
我想着,说不定在宇宙的某个平行世界中,他口中的一切真的会实现。
但以我的意见来看——
“不会。”我冷静地否认道,“实验证明,喰种凭借少量的血液与咖啡,同样可以存活,我不是会刻意挑事的性格——以及,我即使变成喰种也大概率打不过你。”
“嗯?我会是自愿的。”
铃屋这么含糊地咬字,声线却浸着愉悦的快意,“被恋人吃掉这种事情,听起来也挺浪漫的,听上去像是电视剧里的场景。”
他边说着,边轻咬向我的耳垂,钝钝地厮磨起来。
我不禁抿起唇,有些失力地遮掩起眼,像是坐在摇晃而柔软的坐垫边缘,贴近的亲昵动作是如此缓慢而温和,漫长而黏腻。
不知何时,等他停下了细微的动作,静静地伏在脖颈处,我才颤抖着从绵延的恍惚中回过神,思索他前几句话语的含义。
是、还像是虐恋情深小说里的情节。
除此以外,在生物学角度看来,螳螂与部分蜘蛛也会吃掉自己的配偶。人是高等动物,但我并不认为这种与低等动物相似的行为被艺术赋能后有多么浪漫,本质而言就是残忍而无情的自然规律。
“普通人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我这么说着,偏头,伸手。曲起的指节穿过他黏在额上的发丝,眼下这双放空的瞳孔是深邃的色泽,犹如藏血的玉,随着我说出的词句一丝一丝明亮起来,“我更希望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工作、恋爱、平淡地度过一生。”
“最后变成老爷爷老奶奶?”
铃屋突然温吞地笑起来,“也不错呢,就是不知道我们七八十岁变成什么样呢——无所谓啦,和真子在一起就好——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我再一次安抚他:“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我的恋人最近状态似乎不太正常。
如同陷入了惶恐不安的饥渴症状,铃屋发出的每一句疑问都在暗暗渴求我的保证,并且有着愈演愈烈的倾向。他越发粘人,粘稠深厚的爱意如同延展的黑泥,每时每刻都在紧紧包裹向我。
我询问过他原因,但不是被巧妙地回避,就是矢口否认说什么事也没有。上一次他出现这样的状态,还是在某次搜查后住院,向我隐瞒了伤情。类似于猫会舔舐自己的伤口,铃屋也会掩盖自己受伤的事实。他的隐瞒并不算刻意,只是在我问起有没有受伤时会下意识地否决,浅笑着说没有。
我知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但是拙劣的谎言、刻意的神态往往很容易被揭穿。我好歹也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即便出发点是善意的,可惜作为被隐瞒者,我认为这是一个坏习惯。
就像是铃屋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只是很难以以痛楚来判断身体的状态,普通人层面上的伤楚对他来说不值一晒;同理,也许他并不是刻意拒绝告知我低沉心情的原因,潜意识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掉在地板上的沙粒,慢慢的会积累成沙堆,顶部日渐狭窄,在某个节点,一粒沙就会引发崩塌;每个泡沫都会破裂,但它们何时达到临界点总是难以预测。我不知道铃屋堆积在内心的不安究竟是会爆发,还是会如同死去的火山那般湮灭。
我这几年来对于铃屋的情绪格外敏感,即便是向来是拖延犹豫的个性,心头会生出阵阵的冲动想去一问究竟。我剖析着自己,认为也许是因为情感道路上,单方面的前行不过是追逐,而不是奔赴。铃屋朝我这里迈出过长长的距离,偶尔逼迫自己向前迈一步并不难。
作出决定后,下班后买了两份甜点,我拉着不明所以的铃屋,将自己的疑虑与担忧全部展露。
“是我太过黏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