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宁镜手中捂着手炉,看向他:“时疫一事,雍王拿到了镇南军的兵权,虽十二万大军在烧城一事中损失了近四万,但仍有八万大军在手,永安的禁军,皇城司,厂卫又都在皇上手里不愿意放权,太子殿下手中却无实在的兵权,所以看上了漠北军。”
那人浑身一抖,身体不由地朝后仰。
宁镜的手指抚摸着手炉的纹路,继续说道:“恰好这时桓王与鞑靼勾结想要除掉萧家,被张诗发现了,于是张诗就想借桓王的手来夺漠北的兵权,不管是萧家兵败,还是萧家战死,督军的太子自然要接手漠北军,事后只要将一切推到桓王身上,还能让太子借此杀了桓王,替他除了这个争权的对手,一举两得。”
这便是张诗打得如意算盘。
那人眼见一切竟早就被他们知道,连忙回头对着宣煊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雍王手中握有镇南军,能和镇南军相抗的只有漠北军,您只有拿下漠北军,才能……”
“才能什么?”宁镜直接打断了他,眼中冷芒如利剑刺来:“张诗个蠢货!”
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能斗过宣离?
宣离不过是给他挖了个坑,他自己跳进去就算了,还要再往自己身上浇两捧土,自已死了不要紧,还要拖整个漠北给他陪葬!
宣离在漠北根本没有根基,就算他说动了冯永,冯永也不可能真的背叛整个漠北军!那他又有什么筹码能让鞑靼与他合作?又怎么保证宣煊在拿到兵权之后不与他为敌?
他拿不到的东西,有人能拿到,他带不到的话,有人能带到。
他就等着张诗给他送来宣煊的把柄。
“那夜出城送信的是你。”宣煊说道。
他们营救萧玥那晚,放出去报信的人,他们本以为是冯永的人,但却没想到并不是,而是他。
那人眼见一切都被拆穿,瞬间便没了力气,呆坐到了地上。
原以为太子殿下哪怕知道了,看在一切都是为他谋划的份上至少不会让他死,可现在看来,竟然是无一丝活路了。
“是……”他低低地答着话,眼神也开始变得无神起来。
“还有什么?”宁镜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除了送信,你还给了鬼力赤什么?”
鞑靼破了邈云关之后,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这其中除了放敌入城之外,肯定还有其它原因,否则就算鞑靼入城,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情况下便拿下两关,他们几乎是措手不及,无法防范,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鬼力赤看穿。
那人呆呆地看着宁镜,却不说话。
宁镜逼近他一步,从上自下地俯视着他,眼中迫人的光似乎能直刺人心底:“你逃了这么久,张诗有派人来接应你吗?勾结鞑靼,乃是叛国!你踏出邈云关城关的那一刻开始,对他来说,你就已经死了。”
那人只觉心口一窒,萧玥揪着他的衣领直接便将人提了起来:“说!”
“……漠北的城防舆图。”
鬼力赤也不是好糊弄的,更不可能被张诗这样的人玩弄在手心,虽然他也想除掉萧家,但他凭什么被他们利用呢?他的兵又不是牛马,能任人宰割。
漠北的防御图,只有两处可有,一处便是萧平川这里,一处便是兵部。所有的军防械备,每年都是要呈送永安,入兵部封档的,张诗为了鬼力赤能听话,竟然冒险从兵部偷来了防御图,以邈云关的防御图做为合作的诚意之礼送到了他的手中!
邈云关屯兵最多,亦是最坚固的一道城墙,一旦邈云关有战事,就会当时萧平川会做的选择一样,剑门关和嘉临关的兵一定会增援,邈云关破了,漠北军的战力几乎便会损失至少七成。
而漠北三关一破,整个大渊危矣!
这简直是直接将漠北军的命,乃至大渊朝的命送给了鬼力赤!
此刻,就连宣煊都已经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拳便将人打倒在地!
“你在说什么?!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宣煊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顶峰,心却寒到了谷底!
十八万漠北军,驰骋沙场四十年的漠北军,到此时,已经尽数死在了弯刀之下!十万漠北百姓,也拼尽在了嘉临关的的城墙之上!连他带来的八万缓军,也已经死伤殆尽!
三十六万!
那是整整三十六万人!
竟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葬送了三十六万人!
若不是整个漠北以命换命,大渊危矣!
“……我只是听命行事,殿下,殿下不要杀我!”那人被宣煊的样子吓到了,他跟在太子身边六年,从未见过太子如此骇人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让宣煊赢呢?一旦宣煊在漠北立下战功,本就因时疫一事而得了民心的他便又有实在的军功加身,而且一旦漠北的军权到手,到时就算是雍王都已经再难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宣离?
雍王焚城平疫一事已经出乎了宣离的预料,眼见宣赫拿到了镇南军,迟早会回来找他算帐,到了宣煊这里,他更不可能再让他有一点机会赢。
所以此次漠北必败,只有败了,才能败光宣煊的声誉,只有败了,他才不可能拿到漠北军的军权!
先诱冯永,害死萧平川,再开城门放鞑靼入关,最后以舆图让整个漠北兵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