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镜站起身,友好地说:“我也分了几块料,但不会搭,看这棚屋搭得好,也想搭一个,这是您搭的?”
那男人听他这么说,脸上的少了,面上也有了点笑意,但手里的东西却是一直藏在身后的:“这个好说,我这忙活了一天还没休息,手上没劲儿了,休息会儿去给你搭把手。”
宁镜连忙说到:“那真是谢谢大哥,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可谢的,回头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您直管叫我。”
男人笑了几声说没事,却站在棚屋门口一直没进去。
宁镜拉上萧玥转身便作势要走:“我们去和家里头人说说,您休息吧。”
直到他们走远了,那男人才护着包裹里的东西进了棚屋,宁镜拉过萧玥:“你去看看,他吃的是什么。”
萧玥应了一声离开,不多时便回来了,低声说道:“老鼠肉。”
宁镜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但随即便松开,他抬头看向萧玥,只一眼,两人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动物避人,更何况是如此密集的人群,加之现今正是寒冬,动物都在冬眠,而灾情突然,饥饿之下,城外林中的动物早已被灾民抢吃一空,现下不说老鼠,就是看到蚂蚁了也要叫人抓来煮了作汤,那他又是哪里来的老鼠还可分与他人呢?
一进城中,两人便将身上的所有衣物全都除去,让黄金和白银挑着去烧了,沐浴完后才穿戴整齐出来。
萧玥屋中的浴房给了宁镜,萧玥便去了其它浴房,等他整理好进屋中时,宁镜也已经出来了,正披着大氅擦着头发。屋中烧了炭,被热气蒸腾过的脸此时泛着红,眼睫上还沾着水珠,抬眼看他时,竟是一片湿漉漉的潮意。
“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萧玥挡在门口,吩咐跟在后面的黄金和白银。
宁镜见他进来,刚要放下手里的干巾,萧玥便说道:“先擦干,这样的天气不能生病。”
说着,替他将炭盆移到了他的脚边,热气烘着头发,不一会儿便干了。宁镜抬手要束发,萧玥却是先他一步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缎带:“我来。”
“不用 ,我……”宁镜想要拒绝,却被萧玥按在了椅子上。
萧玥也并不会梳头,平日里若是要戴冠,都是黄金替他梳发的,他手里握着宁镜的头发,手指插入发丝间,便触碰到了温热的头皮,怕弄疼了他,不由地手指力道一松,那如水一般的发丝便从指缝间滑落下来,正落在颊边,他连忙去抓,指尖便抚上了细腻如暖玉般的皮肤。
宁镜被他的手一碰,下意识地便侧过头,湿润的唇便贴着他的指尖擦了过去。
两人皆是一怔,空气似乎瞬间便得粘稠了起来,宁镜连忙起身抓起自己的头发:“我自己来。”
屋中莫名有些燥热,不知是不是两个炭盆的火太旺了些,宁镜简单地将头发束了起来,想打破这气氛,便立刻说起了正事:“刚才去查看的人已经来报了,送老鼠肉的那人很快招了,有人与他做了交易,告诉他明日便会断粮断药,给了他一笼老鼠让人放到灾民之中,称分发的药都是假的,治不好病,让他明日煽动流民暴乱。”
宁镜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姜老已经病倒昏迷,太守府中此时只有那两个御医,今晚一定会露马脚,一会儿我就去太守府。”
“外头雪已经又下起来了,你留在这里,我去。”萧玥说道。
宁镜抬头,眼光直直看他:“萧玥,现下太子和国公病危,外头的富绅霸着药材和米粮,城外流民还在不断增加,你现在是这城中的主事,谁出事,你都不能出事。”
萧玥自然知道,可就是因形势危急,城内有贼,城外有乱,院中有患,他更不放心宁镜去。
“我带白银去,会有分寸的。”宁镜声音软下来,安抚道。
萧玥还是不放心,他朝着宁镜靠近一步,身边炭盆的火光驱散了屋中的寒气,烘得两人身上皂角的清香气息纠缠在一起,而这清香中还着一丝极特别的芬芳味道。
宁镜心中有些慌乱,他连忙退了一步,移开目光:“如果你不放心,我把黄金也带去,也就今晚而已,不会耽搁太久……”
“好。”萧玥看到了他的动作,没有再进,只是沉声说道:“要小心。”
宁镜点头,径直去打开了门,寒风迎面而来,这才吹散了面颊上涌上来的热意,心跳也平稳下来。
身后一件披风将他兜头罩了进去,身后传来萧玥的声音:“风寒。”
宁镜“嗯”了一声,连忙低头自己系上了绶带,叫上了黄金和白银便往太守府去了。
灾情紧急,此时疫病来得凶猛,太子发现疫病之后有分发过药材,他们路上便仔细看过了安抚司传入永安的呈报,呈报当中写到药虽不完全对症,却对病症是有缓解作用的,可是直到现在却还没的控制住,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
但此时更为要紧的是太子的病情,已经拖了太久,高热拿药压下去了又起,一直在反复感染,无法完全康复,姜老一病倒,太守府中此时便无人可用,若在断粮断药之时太子和国公再出事,他们也不必活着出武威了。
到了太守府前,白银按着萧玥的吩咐一步不离地跟在宁镜身边,黄金则带着人,以棉布掩住口鼻,提着风灯,拿着鼠笼和火钳沿着墙角细细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