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有效果的,就按照我给姜老的方子施药便成,体弱想要痊愈时间要久些,我和姜老商量过了,守城的兵士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可酌情加重些药量,应当五六日的功夫就能好。”宁镜说着,看向萧玥:“但是太守府中有问题。”
萧玥听到此处也放下了手里的文书:“什么问题?”
太子和萧国公都在太守府,而太子染了疫病这么久,又有姜老带来的药方,竟然还没有好,这件事在未来武威之前便在宁镜心中存了疑,今日又与姜老谈了几句,便更是肯定。
宁镜沉声说道:“姜老也发现了问题,他给太子用的药是没有问题的,太子的高热也退下去了,但是三日后便又起了,他重新给太子调了药量后,太子便有好转,但是却一直反复,太子和国公不一样,国公因之前身有旧疾,疫病引发了他之前的旧疾,所以症状才更严重些,但与太子的反复是不一样的,他诊脉时便发现太子的病症时好时坏,显然是有人在太子好转之际又给太子下了重药,才导致太子的病情加重。因为姜老发现的及时,这才保住了太子的性命。”
“太守府里有桓王的人。”萧玥说着,眉头皱得更紧,没有一处是省心的:“你不要靠近,有什么事让白银去,他有武艺傍身。”
宁镜点头:“我知道分寸,太守府中有姜老在,他可以替我们查,普通人想近太子的身没那么容易,问题多半是出在随行的太医和近侍身上,但太子身在其中,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真的打草惊蛇了,也怕他来个鱼死网破。”
太子若殁在了武威城,那前来护驾的萧家便难辞其咎。
宣离这一石二鸟之计也当真是阴毒。
“好。”萧玥低下头继续快速地翻看手里的文书:“让白银随时跟着你。”
宁镜点头应了,这时,黄金从外面进来,说道:“爷,我们派去买药的人回来了,一无所获。”
萧玥闻言却并不意外,他起身离了案几,将手里的文书扔回桌上,站起了身:“人呢,都请来了吗?”
黄金点头:“依爷的话,都请来了,正在大堂中等着。”
武威乃是离永安最近的城池,城中人时常在永安来回,向来以‘与天子比邻’而居,城中富贾颇多,甚至许多永安城中的官宦和勋贵还在武威养了外室,所以民间也有称武威为‘勋爵后院’,因此,武威人便也养成了总是傲人一等的姿态。
此时流民围城,时疫蔓延,他们早已在听说时疫之时便已在家囤药,竟将城中疫病所需的药材全都哄抢一空,趁机抬价,后来事态越发严重,为了保命,他们便不再买药,直接将药材全都囤在院中,雨雪潮湿,许多药材因此受潮发霉了,也不愿意拿也来赈济灾情。
萧国公来时带来的药材是按武威城中所缺的药材的量带来的,可城中药材早就没了,萧国公带来的药也早已分发一空,后萧国公病倒,那些人眼见事态控制不住,便叫嚷着要求驱赶流民,让他们要去永安避难。
一路上萧玥和宁镜便已经将武威城中的情形推演了一翻,如今应对起来还算趁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白银看萧玥出去了,对宁镜说道:“真想去看看爷威风的样子。”
宁镜烤着火没有说话,看着萧玥的背影,没查觉到自己眼中也涌出一股骄傲之色。
萧玥进入正堂时,屋中正坐着十几位武威城中的富贾,一个个拥着狐裘,手里拿着手炉,几乎每个人脚边都燃着一个炭盆,将屋中熏得极热。
他进来时身上还穿着轻甲,披着披风,一进屋中便脱去了披风,却仍是热得出了一层的汗,棱角分明的英挺面容上带着笑,更显得修眉俊目,英气非凡。
那些人一见萧玥,便都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刚才还听说了萧玥城楼上扔了城监,还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结果便求着到家里买药来了。这会子手里捏着药材,这些人也有持无恐。
“各位按年纪说起来都是我的长辈,我虽是钦差,倒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萧玥没等他们开口,便笑着说道:“不必行大礼了。”
这些人本来个个都是商场里的老油条,最年轻的也已经三十有六,也没想真的冲一个未及冠的少年行大礼,可他一口一个钦差,一口一个礼,这下人都站起来了,不行礼倒也不行了。
明面上萧玥也乃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几人便也都提着嘴角不情不愿地行了小礼。
黄金在一边看着,竟从萧玥身上看出几分宁镜的影子来。
萧玥坐在上首,从容地接了众人的礼,喝着茶,等众人慢悠悠地坐下了,才看了一眼黄金,黄金立刻会意地说道:“世子,刚才城楼上有人来回禀,方才叫了大夫去看了,城监大人最多还有两个时辰便不行了。”
这样的风雪天气,外头天寒地冻的,被那样吊在城楼之上,下头便是染着疫病的流民,冷风不将人冻死,吓也能将人吓死。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此时又听萧玥笑着说道:“没死就行,还有两个时辰,再吊一个时辰再拉上来。”
看着少年一脸的俊气,竟然如此残忍。
底下一个面色白净,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萧世子倒也不必如此吓唬我等,我等也想为灾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之前便已经向萧国公提起过,我等愿意筹措捐银百万两,以用于赈灾,可萧国公拒绝了,如今若世子需要,我等也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