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眼中的暴怒变成委屈,失望,羞辱,痛恨,他看着衣衫不整的宁镜,仿佛被刺伤般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时才发现,哪怕他抓着他,哪怕他捂着他,他的手还是那样冷,如同一块永远也捂不化的坚冰,无法融化的寒铁,哪怕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鲜血淋漓了,他还是那样冷。
萧玥退了两步,最终却只捡起了地上的斗篷披到了他的身上,转身便跑了出去。
宁镜看着萧玥转身跑了出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道红色身影,直到他出了内院的门,直到身影消失在雪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直到此时,宁镜眼中的冰轰然碎裂成粉,雪融化成泪,顺着脸颊滑落,颤抖中滴入落在那件温暖的狐毛斗篷中。
早有预料不是吗?
想了很久不是吗?
应该如此不是吗?
宁镜闭上眼,却止不住眼泪,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冷,还是痛,眼中流着泪,胸口却感觉一片空荡荡,只有冷风穿堂而过。
他说出口了,他拒绝了萧玥,拒绝了那个炙热地想要温暖他的少年。
初雪时,他拒绝了整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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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萧珍珠掉小珍珠了没?
# 第二卷:将军百战死
第五十一章
方舟进来时,便看到宁镜立在窗边,从窗外灌进来的寒风吹了他满身的雪,而他眼神空茫,身体却在颤抖着,那件披在身上的斗篷已经从他的肩头滑落在地,他看着散落在地的衣裳,一片洁白中那件玄色的斗篷分外明显。
方舟心中一惊,连忙抓起一边的大氅披到了宁镜身上:“公子,你怎么了?是三公子他……他……”
宁镜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神依然有些恍惚,他浑身都是冰的,没有温度,看着身上那件大氅,却是伸手推开了方舟,蹲下身去想捡萧玥那件披风。
可他的手太冷了,胳膊和手指几乎已经无法动弹,捡了好几次,竟都没能将斗篷捡起来。
方舟替他捡起了斗篷,披到了他的身上。
那斗篷本应是暖的,可是被他扔在了地上,此时里面的温度已经没有了。
宁镜蹲在地上,将脸揉进柔软的毛中,嗅到一丝熟悉的,萧玥身上的气息。眼眶又是一阵湿润,泪水已经先于理智,从眼中流了出来。
“公子……”方舟看着他,开口却不知如何劝慰。
宁镜在方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移动着僵硬的脚坐到榻上,方舟关上了窗,移近了炭盆,随着火光,终于是让他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暖了起来。
就这么披着斗篷坐了很久,身体被火盆暖了,可坐得再久,火盆再近,胸膛里却仍是灌着冷风,怎么也暖不起来。
自从那天在大理寺遇见宣离后,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心存着侥幸不与萧玥接触,可今日他看着他时,那过份炙热的目光却还是让他的心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萧玥心悦于他。
可是宣离看到了。
前者让他多么兴奋,后者便让他多么恐惧。
他更怕的是,宣离还看到了……
他亦心悦于他。
他为复仇而来,身无一物,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如何,如何能配得上他的心意。
如何能配得上……
他心爱的少年。
“把衣服送回去。”宁镜开口,声音很沙哑,像是钝刀磨在冰面上,刮出一片冰渣。
他缓缓取下披在身上的斗篷,一瞬间寒意再次侵袭而来,让他的手指不由地一顿,又瞬间抓紧了衣裳。
仿佛抓的是那个人的手。
“三公子想必也不是那么急着要。”方舟说道:“要不下次让三公子自己过来取吧。”
宁镜垂着眼,最终于是将斗篷放到了一边:“送回去。”
方舟拿过斗篷,宁镜已经除了鞋袜躺回了榻上:“去送吧。”
方舟看着手里的斗篷,又看着蜷缩在榻上的身影,眼中的担忧和犹豫之色越发浓重。
“送回便回来,不用多说。”宁镜背着他,又嘱咐了一句。
方舟知他心意已定,也没有再多言,只能是替他放下了垂帷,转身出去了。
这边萧玥回到长歌院时,黄金和白银还在院子里,雪已经被他们两人践踏地满院狼藉,萧玥眼眶还是红的,看着院中他出门时洁白一片雪地此时泥水横流,污浊不堪,心情更糟,瞪了黄金白银一眼,便冲进了屋中,狠狠地关上了门。
白银看向黄金:“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去了一趟白露院,每回都高高兴兴的,这回倒像是被人欺负了?
黄金看着他那既委屈又愤恨的样子,心中大致猜到了几分,不免有些愤慨:“你觉得是怎么了?”
说着将手里的雪球一扔,回屋里去了。
白银不知所以,站在院中无人理会,想到萧玥刚才看着满地狼藉不高兴的样子,便拿了铲子自顾自地铲起雪来。
直到方舟过来送斗篷。
白银拿着斗篷走到萧玥门口敲门,萧玥开了门,却看到他手上的斗篷,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如雷雨将至般黑了个彻底。
“嘭!”门在白银面前被关上,那力道之大,听得白银都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转头看到黄金也被这声音吸引出来了,他抱着斗篷有些委屈:“白露院送来的,我又没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