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朝着萧玥走近了几步,他比萧玥和白银大一岁,和白银一样,父亲曾经也是漠北兵,死在战场,他家中除了他,还有两个妹妹,如今都在漠北;他自小便和萧玥一起长大,后随着他进了永安,相比白银,他更多了几分沉稳,此时不若平时那般随意,眼中透出几分兄长般担忧来:“爷,你对宁公子,太上心了些。”
萧玥心中一惊,转过身来,看着黄金:“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有盟约。”
黄金说道:“是,宁公子从来未误过爷的事,甚至比起我们,他可能立下的功还大一些。”
萧玥皱眉:“这是什么话。”
黄金却并无芥蒂,只是如实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我和白银确实不如宁公子那般神机妙算,这是事实,在这一点上,我是打心里佩服的,也为爷高兴,可是,爷。”黄金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爷对宁公子,真的就同对我和白银一般吗?”
萧玥愣了一下,但随即沉默了。
他心底里那些隐秘地不想为人所知,却又盼着有人发觉的心思,在这一刻,被黄金戳破了。
人心一旦有了裂痕,蛰伏于下的东西便顺着裂痕迫不急待地探出头来,如同种子破土,终见阳光,一瞬间便开始疯长,几乎瞬间便爬满了整个心房,一边带着疼痛扎根,一边却又兴奋地开出花来。
他每日睁眼便想见到那张如玉的脸,想听他说话,想见他笑,看到他在屋中等着自己的时候,那一盏灯便能让他心里安定下来。
若说这是因为宁镜能见他所不见,能言他所不言,但那一次,那一日晚他看到……看到那番景象之后,几乎每晚梦里,都有只手搔在他的头心。
柔软,纤细,微凉,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芬芳。
他没有一日不想握住那中手。
想到每每都抑制不住自己,只能泡在水里以解……相思。
人有病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爷。”黄金靠近他一步,眼中担忧越盛:“宁公子是男子,他是我们的朋友,是盟友,是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行。”
萧玥突然被这一句激到,他犟了起来:“为什么不行。”
黄金看着他维护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爷,我知道如今我们有些依赖宁公子,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是国公府的世子,若是国公爷知道了……”
萧玥打断他:“你不要和爹提,宁镜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突地想什么来,朝四周看去。
“白银出去了。”黄金说道:“白天说到过,桓王的事有进展了,有些事他还要去核实一下。”
萧玥松了口气,白银嘴碎,此事若是他知道了,第二天国公府就全都要知道了。此时他也没了去白露院的念头,转身坐到了石桌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黄金说道:“从秦岭回来之后便有所查觉,今日才确定。”
世间唯有贫穷,咳嗽和爱,不可掩藏。
若说平时还知道收敛,可今日他太反常了些,这事若是放到他们初见宁公子时,他甚至可能还会为此事调侃宁镜几句,可是今日,竟像个撞破了妻子偷情的丈夫一样。
甚至还不敢当面质问。
怕问过头了,对面的人转身就走,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对着空荡的屋子生闷气。
萧玥有些沮丧:“那么明显吗?”
那么明显的话,宁镜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那么聪慧的人,肯定看得出来吧,看出来了,却从未说过什么,这是拒绝吗?可是却也从未与自己有过生分,那是接受的吧?
黄金在一边瞧着他的神色,眼中担忧越浓:“爷,你们都是男子,就算宁公子同意了,你们两人处在一处了,那你想过以后吗?你们能成婚吗?能有孩子吗?这些你都想过吗?”
萧玥抬头看他,眼中燃着炙热的光:“若是可儿生不了孩子,你还愿意娶她,同她一处吗?”
黄金想也没想地就回道:“自然愿意,这不一样。”
萧玥立刻说道:“有什么不一样?”
黄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不一样。”
萧玥只越发坚定,年少的爱.欲就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亵渎:“我心悦于他,便想与他一处,这与他是男子女子,能不能生孩子都没有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黄金看着萧玥那一副撞了南墙也不打算回头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暂时妥协了:“爷,此时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宁公子如今大仇未报,想必也难有这些心思,今日你的反应确实太大了些,他便不来长歌院了,还是稍……收一些吧。”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只是情之一字若能自控,那便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萧玥的脸色稍好转了起来,郁在心里许久一直不敢向旁人吐露,此时被黄金戳破,他忍不住问道:“黄金,你既然有看得出来,那你觉得……他对我……”
说到后面吞吞吐吐地犹豫起来,一点儿也没了人前那股张扬跋扈的样子。
黄金眉间忧色更浓,说道:“宁公子待爷是好的,不过是不是爷认为的那种好,我不知道。”
萧玥急需要认同,他一边揣测着宁镜的心思,又一边不敢确认:“好?你也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吧,那你指的是哪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