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喝了茶,按下自己那些羞臊的心思,专心说起了今天的事:“这些人,天天来,他们不腻我也腻了。”
宁镜闻言笑道:“看来太子和雍王派来的人都不行,没有腐蚀到萧世子。”
萧玥不由地笑了一下,在他的调侃中也放松下来,最后一丝尴尬也消散,语气便也轻挑起来:“都是些俗物,还入不了爷的眼。”
宁镜见他神色轻松下来,才说起正事:“税贡一案皇上下了令,必需要在年节前查清,且先不谈查案,哪怕案子已经清楚,大理寺核查整理都需要时间,查完后还需要送入宫中皇上御笔亲批,九月现已要过完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数目的税贡,大理寺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去查验复核,才能在十二月时送入宫中,赶在年节前结案,所以这两个月,还会有人来的。”
萧玥不怕他们来,但若是天天这么应付,也是令人烦燥的一件事。
“另外。”宁镜沉思片刻,说道:“雍王想要翻案,派人来试探你一番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张诗去的也太勤便了些,这案子依太子送呈的证据,其实便已经足够清楚,而且依太子的性子,必然不会做攀附连坐之事,既然他知道太子的打算,为什么还要去大理寺呢?”
萧玥思索着,也明白了宁镜的意思:“除非……是为了别的事。”
这几日周竹也一刻不停地在给他宗卷,对他几乎没有隐瞒,税贡的案卷他想怎么翻便怎么翻,此时想来也有几分可疑。
太过殷勤了些,似乎不想他闲下来的样子。
“欲盖弥彰。”宁镜说道:“张家最近又出了什么事?”
似乎是没有的,或者说,还没有被翻出来。
事情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轨道,很多事都已经背离,宁镜不得不更加谨慎。
萧玥看着宁镜垂眸沉思的样子,突地提到:“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宁镜惊讶地抬头:“我?”
萧玥点头:“对,你虽看不了宗卷,多少也替我挡一挡那些人,宁公子不妨将春猎时的气势再拿出来一用。”
宁镜听他提到春猎,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但随即点了头:“只要爷能护着我便行。”
第二天,萧珍珠便带着宁护卫一行到了大理寺。
周竹看着宁镜:“这位是?”
萧玥:“我的护卫。”
他看上去比你更需要护卫。
周竹也没多问,略想了想也猜出来了宁镜的身份。春猎时他虽没去,但第一日皇上便在王帐中发了怒的事他自然也听说过,虽未见过,但萧玥三公子身边向来没几个人,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位白衣公子是谁。
“宗卷只有世子能看,其它人是不可观阅的。”周竹轻声提醒了一下。
萧玥带着宁镜往里走:“周大人不必担心,既是护卫,便尽护卫之责。”
宁镜就被安排在了宗案室外,一张案几,一壶茶,一本书便够了,他坐在那里面沉如水地看书,那边周竹拉了白银,又塞给他一包点心:“白银,那个宁公子今日来是干什么的呀。”
爷说过周大人可以接触,白银便没跟他客气,十分顺手地便接了过来,打开油纸包,里面正包着三个糖馃子。一口下去又酥又甜,咽下了口里的糖渣,说道:“还不是那些人整天来打扰爷,爷找宁公子过来拦人的呗。”
看着宁镜那文弱的身板,周竹两手拢在宽袖里:“他看上去很年轻,能应付得来吗?”
白银咬着糖馃子:“肯定能,宁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说着又看向他:“你看上去也很年轻,应付起来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周竹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五,他十七岁中探花,便被小张相点入中书省,进中书省不过两年,便又被调入了大理寺,如今在大理寺也六年了。
周竹侧过脸看白银,这几日混下来,就这个小少年好说话些,心快口快地没什么城府,他有意打探一二,所以柿子自然是拣软的捏,次数多了之后,两人的接触便也多了,此时看他吃得那一脸糖渣,一向爱干净的周竹忍不住说道:“脸上都有。”
白银闻言使劲儿摇了摇头,那糖渣沾在脸上哪里是这一晃便能晃下来的。
周竹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给了白银。
白银接过来呼啦了两下嘴:“谢谢啊。”
周竹笑眯眯地看着他:“明日想吃什么呀?”
白银眼睛一亮:“要不,涤花堂的杏仁酥?”
“行。”周竹拍拍他:“我先走了,明天给你带杏仁酥。”
白银吃着糖馃子出不了声,只点了点头,周竹便走了。
黄金走了过来,看他塞了一嘴,有些嫌弃:“不怕中毒啊你。”
白银撇了他一眼,把最后一个给他:“来啊,一起啊。”
不吃白不吃,黄金不客气地接过来了。
果然又酥又甜。
今日上午还是消停的,就在白银还在说,今日宁公子一来,那些牛鬼蛇神都不来了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大理寺。
宁镜很安静,哪怕他已经在这小案几前坐了两个时辰了,面上也无一丝躁郁之色。直到听到一向少有人语的正堂突然有应和之声传来,他才抬头,便看到一身银灰色锦袍的宣离站在堂正中,他应对完周竹,目光正好也朝他看来。
他仍是那一身清俊,面带微笑,初见之人总说桓王性温,有礼,使人如沐春风。他看见宁镜时有些惊讶,挥手止住了侍从,一人便朝他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