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何非寻到文影暂住的客栈,连夜为他做了一个可以抽离魂魄的起魂幡——在顾山青身旁呆了这么久,他多少也领悟了些召魂的诀窍。当何非趁着文影不在,在石怪周围摇动幡旗,他的灵魂便会脱体而出,自动进入极易附魂,乃是重塑肉身绝佳材料的石怪之中。
文影对石怪毫不设防,再对她下蛊,便成了一件无比简单的事。
何非的部分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谢丰年的工作了。
他在人君宴上四处与人交谈,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道他们在宴会前见过念君身旁那位姑娘跳舞,那种舞乃是一种独特的剑法改造、演化而成,自会有想要溜须拍马的好事之人将这个消息替他传达到大鹏王的耳中。
跳舞需要配乐,他便毛遂自荐,在笛声里种下幻术的种子,只要之后再稍一催发,就可让满堂的宾客看见谢丰年想让他们之所见,失去意识,顺便用那恐怖的形象声东击西,引走仲文仲武。
念君的弱点只有一处,便是那暴露在外的一线咽喉。
可是,他们还是失败了。
念君挡住了文影的一剑,顾山青强拉出了石怪中的魂魄,何非自碎而亡。
他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却又不得不像那些刚刚醒来的宾客一般,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何非死了,婆婆也死了,这天地间,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谢丰年想起宴上那念君故作愧疚的样子,对自己说,好,那我们就来试一试,用这王城里无辜的百姓,看看他到底是真愧疚,还是假愧疚,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其实在那大殿之中,再次与念君对峙之时,谢丰年有不知多少种方法可以杀了他。
或许是来得仓促,又或是对谢丰年,对他这个叶一手下足够信任,谢丰年满身机巧,念君满身破绽。
就算他真的准备为了那些百姓牺牲自己又如何?他山南苗家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他立刻会被仲文仲武斩杀又如何?他谢丰年死了,也换不回念君的一条命。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谢丰年一直觉得自己心肠很硬,可又总抵不住关键时的那一点点软。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让尘归于尘,土归于土。
来生今世,他谁也不想再见。
可是,在最后的那个时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脸上。
他以为会看到震惊和不解,可她的脸上竟全是无措和茫然,甚至让人有一种脆弱的错觉——她明明是那样一个凛然若松,仿佛可以独自撑起天地的女子。
他做错了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可谢丰年早已没有思考的余地和时间。
他不记得自己又说了些什么,他只想着,真可惜……
但连那可惜的内容,在下一个瞬间也即刻随风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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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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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山青的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刻,他取下头上的簪子,咬破手指快速地勾画几笔,断然向向那片流光溢彩的碎片中心处掷去。
簪子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就那么静静地停在半空,谢丰年的魂魄碎片开始缓缓地向簪子靠拢,而后,宛如漩涡般被簪子吸纳殆尽!
叶一呆住了,道:“这是......”
顾山青沉声道:“我已经让这样的事在我面前发生了一次,绝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在人君宴之后,念君赏赐给他一支木簪,本意是见他魂魄不全,供他戴在身上稍作温养,却被他改造成了一件能够收纳魂魄的法器。
他也不是没想过请谢丰年替他做。但每日见他鼓鼓捣捣,做出各种各样有趣的玩意,顾山青也对此生出了些许兴趣,只在几个关键之处请教于他,也并没有透露他在做些什么。
却没想到,这东西竟用在了谢丰年身上。
有了他的血符加持,就算有的碎片已然消散,应当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只要假以时日,谢丰年的灵魂必能回归原样,合而为一。
不过须臾,所有的魂魄碎片被吸入簪中,簪子从半空落下。叶一眼疾手快地将它接住,犹豫地看向顾山青:“这簪子.......”
顾山青恭恭敬敬地道:“谢丰年是镇异司的人,他的魂魄该如何处理,也当由叶司台来决定。”
仲武不满地道:“你们......”
却立刻被念君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地道:“谢大人骗本君吞食蛊虫,犯下了大错,理当严惩。”他顿了顿,又道,“但同时他明察秋毫,查明了叫魂一案的真相,对案件的罪魁祸首予以处理,抚慰了民间的惶惶之心,乃是大功。功过相抵,之后该当如何处置,便由叶司台自己定夺罢!”
仲武愤愤地道:“可是,君上......”
念君断然道:“本君心意已决,任何人不得置喙。”
仲武也只得悻悻退下。
叶一单膝跪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君上!”而后,仔细地将簪子收入怀中。
这时,念君派去取“逆天五行”的人也回来了,端着一个托盘,盘上五个盒子,念君让人一一掀开,正是金木水火土五样。
念君斟酌了片刻,道:“除了从贵司处取得的四样,还有一样,乃是仲文偶然所得,没想到它是从妖王宝库丢失的,不知可否烦请叶司台代为交还,也算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