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又对谢丰年微微一笑,道:“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两个都是我们自身血脉的囚徒。”
谢丰年冷笑一声,道:“君上可真是抬举我了,我的血脉只会让我被追杀,君上的血脉可是让您在小小年纪时,便准备对妖族发起战争了呢!”
这一回,便是仲文都微微色变:“君上对你说这些是抬举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念君抬手阻止他,苦笑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轻叹一口气,又道,“我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这个咒的存在,性格孤僻,不合时宜,气性又大。其实只是和妖王宫的那些妖王子侄一起玩而已,谁输了谁赢了,又或被嘲上几句,有什么呢?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我的母亲恰好就在附近,央着父亲把我救了回来。若是就那么让我死了,或许倒省去许多事。”
确实,顾山青心想。尽管不能说出来,但假如让他身上带着那般无法愈合的可怖破溃生活,无时无刻不身处疼痛之中,恐怕不如还是让他死了为好。
想到这,他又不由对眼前这个时时刻刻面色淡然的人君生出几分敬佩。
另一边,念君道:“好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手里的那个盒子,把它递给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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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叫魂
谢丰年眼也不眨地将盒子抛给了他。
叶一又抢上两步:“等等,丰年!”又求助地望向念君,“君上,君上……”
念君掀开盖,垂下眼,静静地凝视着在盒子里蠕动的软虫。
仲文仲武似是见情势不好,一时顾不上搭理谢丰年,也赶忙凑了上去:“君上,不要理会这宵小之辈!此事必有别的解决方法,君上……”
“是啊,君上!您可千万不要吃啊!”
念君伸出一只手指,让那软虫爬上他的指尖,举了起来。
他盯着那探起身子的小虫,道:“在我身故之后,人皇殿中的事全权由叶司台负责。仲文仲武,我刚才已经差人去把你们抢来的那些东西拿过来了,待会记得还给叶司台。幸好谢大人来得及时,我尚未来得及请林神医将它们制成药丸,尽可物归原主。”
听到这,顾山青微一挑眉。
按理来说,如果这“逆天五行”真的有用,人皇殿又到手许久,为防夜长梦多,该早些调制好,让念君尽快服用才是,怎么会拖了这么长时间?
他稍一转念,又想起人皇殿拜托苍殊去四处寻找的净化之物——莫不是,从木清体内逼出,从白鸿指尖砍下的三样东西无法直接使用,须要加以提炼,才拖到了现在?
回过神来,念君仍然在讲:“……仲文仲武此举,实在其心可诛。但念在他们与我总角之交,一起长大,乃是救我心切,才做下此等错事,还希望叶司台稍稍网开一面,对他们罚得尽量轻些,就算是我最后一个不情之请了!”
仲文跪行两步,抱住念君的腿:“君上,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您千万莫要冲动啊!我们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仲武将他手中的枪丢开,也跪了下来:“是啊君上,从小到大我们兄弟两个一直跟着您,您这回要把我们扔下吗?”
念君叹息一声,道:“我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从今以后,你们莫要再逞凶斗狠,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了!切记切记!”接着,他抬起头,又对谢丰年洒然一笑,道,“谢大人,多谢你了!”
他的语气中不含半点嘲讽,倒似是对谢丰年当真心怀感激一般,也不知是提前感激谢丰年放过他治下的百姓,还是感激谢丰年提前给了他一个解脱。
说完,一仰头,将指上的小虫咽了下去。
一时间,仲文仲武不依不饶的喋喋哀求声停止了,大殿里针落可闻。
念君平静地对谢丰年道:“好了,你让我做的事我做到了。谢大人,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谢丰年低着头,肩膀耸动。顾山青初时以为他在哭,无声地哭。然而等他仰起头来,声音愈大,顾山青才意识到他在笑,大声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仲武回过神来,脸色涨红,青筋跳动,头发气得根根竖起。如果不是忌惮谢丰年尚未把下蛊的事交代清楚,只怕下一刻就要将他捅个对穿:“你笑什么!莫非此事本来就没有解药,你骗了我们?!”
“哈哈哈、哈哈……”谢丰年的笑声平复下来,他抹了抹眼睛,抹去笑出来的泪水,道,“有啊,解药当然是有的。你们念君,不是已经把它吃了吗?”
“你……!!”
这一下,仲武不再止于威胁了,他抄起地上的枪,兜头盖脸地冲谢丰年劈了过来。
只听“呲啦——”一声,叶一举剑迎上,接住他这一枪,又反震了回去。
仲武向后踉跄几步,止住退势,怒道:“叶一,我们君上敬你重你,给你几分脸面,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叶一不理会他,回身捉住谢丰年道:“丰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谢丰年好整以暇地将落到他眼前的一缕散发拨开,懒洋洋地道:“我不是说了吗?解药已经被他吃了,已经生效了。”
叶一道:“什么意思?”
谢丰年道:“他吃下去的就是操纵所有蛊虫的母蛊。这娇气虫子以露水和嫩桑叶为食,在他肚子里呆上两三日,没得吃没得喝,很快就自行萎缩消亡了。母蛊死了,那些人过不了多久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