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典反手拍他一记,道:“瞎说什么呢。把封印的盒子都烧了,真放出什么吓人的玩意,你负责?”
谢丰年“啧”了一声,算是作罢。顾山青一笑,也未多言。
大厅极深,他们走的通道自然也十分长。顾山青一边走,一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架子上的东西,发现其中当真无所不包:符箓、木鱼、拂尘,刀枪剑戟,破烂的卷轴、古书,光洁漂亮的珠宝首饰、妆奁、绣裙,染着锈、沾着血,散发着不详之意的胸甲、旌旗,漆黑的油灯,颠倒的香炉,不知为何的鸟兽骨骸,不知用途的古怪仪器……
诸此种种,夹杂在更多被封印住了的,材质各异的大小盒子之间。
所有架子的边缘也同样刻着深深的符文,有个别几个与旁的不同,想来是针对架子上的东西专门设下的。
他们一路走到大堂最深处,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石门前。说它不起眼,只因旁边的物事太过夺目。
那是一个约有半人高的星盘,构成底座的数个玉盘深蓝如墨,缠金鎏银,相互交叠,夜明珠的碎片镶嵌其中,有大有小,以细细银丝勾连,繁复细致无比,璀璨奇丽无比。盯得时间久了,几乎让人觉得不是镶嵌在玉上的星盘,而是真正满天繁星的深邃夜空。
若说它有什么瑕疵,那便是在最大的玉盘中心有一个漆黑的空洞,仿佛被挖去了一块,显得十分突兀。
顾山青观察了片刻,道:“咦?这个星盘似乎并不准确啊?”
小李讶道:“这您都能看出来?您说的没错,这个星盘和实际的星象并不一样。不过,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能用它来守门。”
顾山青:“什么意思?”
小李:“等一下您就知道了!能否借一下您的令牌?”
顾山青将令牌给他,小李又从怀中摸出两个,一个是他本人的,另一个由白玉制成,剔透而光润,却是叶一的司台令。顾山青这才发觉石门旁有三个凹槽,正合三个令牌的尺寸。
谢丰年挑眉:“你是什么时候向她要令牌的?”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这个“她”显然指得是叶一了。
小李一愣:“叶司台早上路过时看到了箱子,问了问情况就直接给我了。”
谢丰年点点头,不语。
小李将令牌依次塞入凹槽中,少顷,原本看起来毫无缝隙的石墙上突然凹陷一块,现出一个长宽各约一尺的小格。小李从中一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摆件。
这摆件形似浑天仪,用与星盘相同的玉做成的玉环交相嵌套,大小不一,有粗有细,底座似分了好几层,每一层都刻满难以认清的小字。
小李举起它,对顾山青道:“您看这底下的字。”
顾山青看了两眼,认出了底座上的字:“天干地支、乾坤八卦?”
原来,每开一次门,墙上的星盘便会变动一次,这浑天仪乃是开门的钥匙,每次开门前必须由藏宝阁的人来将它调至与星盘对应的位置,插入星盘中。
为了向顾山青演示,小李转动起浑天仪的底座,玉环应声而动,旋转交错,自有一种迷人的韵律。
顾山青恍然大悟:“如果是正确的星盘,只要对星象有所了解,那么谁都可以操作了!”
小李点头道:“对,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星盘上星象变换的方式本来也与现实不同,我们大多得学上一年才能上手,就算它是正确的星盘,也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说着,将浑天仪递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沉默不语的另一人。
“咦?你一个人操作不行么?”顾山青问。
小李笑着答道:“不行的。我们值守的人分为两组,每一组都只会计算其中一项,我只会看天干地支,他只会看乾坤八卦。”
顾山青道:“原来如此。”又好奇道,“如果计算错了,又会如何?”
小李道:“藏在地下的阵法会立刻启动,把所有人定在原地。藏宝阁的大门也会即刻封死。”
谢丰年突然嗤笑一声:“搞得这么复杂,这是既防外贼,又防内鬼啊!所以说我一直想看看这破屋子里都藏着什么好东西,这么严防死守。”
顾山青摸了摸下巴。
确实。如果说复杂的星盘和重重令牌还能用提防入侵者来解释,把解读星盘的人分为两组,显然就是为了防止内外勾结了——勾结一个人相对容易,但若是勾结两个人,泄露的风险就高了许多。
而地下隐藏的阵法则保证了值守者绝不会受人胁迫——他们只需要把浑天仪故意调错,然后等待救援即可。
张文典惊讶地问谢丰年:“你没进去过?”
谢丰年翻了一个白眼:“进去是进去过。但是里边的东西都有封印,每次进去旁边又至少有两个人守着,母老虎不让我拆。”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机关转动的喀喀之响,小门霍然大开——原来在他们说话之时,小李那沉默寡言的同僚已然将浑天仪调适完毕,插入了星盘正中的漆黑空洞里。
--------------------
第46章 藏宝阁
顾山青原以为小门之后会是一个密室般的狭小空间——在他的想象里,大略是个装满各式破旧箱子的石头洞窟模样,没想到,门后居然是另一个大堂。虽然比外面小了许多,矮了许多,却也十分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