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荒芜地像是从未有活人来过一般。
  但在这里,司祯感受到了极强的神力的气息。
  楚漓进了阵法后,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司祯展目望去,一棵巨大的树拔地而起,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阴影之内,立着一排又一排墓碑。
  这棵树枝繁叶茂,枝丫不是纵横着生长,而是像一个球状,无论是枝干还是树叶,都在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守护着树心的东西。
  司祯看这棵树看得出神,她慢慢朝这棵树走去。
  佘年眼看着司祯站在悬崖边,一脚已经悬在空中。
  -
  与此同时,剑宗主峰最高处,沈任睁开了眼睛。
  云逐水感受着阵法的异动:“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已经进了我的阵了。”
  “枉我如此费力引你过来,原来你早就到了剑宗。”
  云逐水低低地笑着。
  “宗门大比取消吧。”
  沈任皱眉:“这是不是略有不妥,不同宗门的强者都聚集在剑宗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这就是剑宗在戏弄整个修真……”
  云逐水声音很淡:“戏弄又如何?”
  “沈任,你不会真把宗门大比,当成了正儿八经的大比了吧。”
  “姜淙死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沈任讷讷不敢言语。
  云逐水的力量慢慢漫上沈任的脖子,沈任感觉到身体里的空气在一瞬间被吸干。
  “宗门大比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扶持哪个宗门更好地成长。”
  “宗门大比最开始,就是为了找她而设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整个修真界加起来,会比她更有价值吧?”
  沈任的脸因为缺氧,由红变紫。
  在最后一瞬,云逐水收了力道。
  “怎么,这些,姜淙死之前没告诉你吗?”
  沈任剧烈咳嗽,却依旧不敢不回云逐水的话:“没……”
  云逐水笑了:“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入阵吧。”
  云逐水似乎已经预见了司祯在阵法中,被当场斩杀的模样。
  万年岁月,他很久没有那么兴奋了。
  他现在激动地几乎颤抖。
  司祯在一日,他的心就悬一日。
  她身上的光彩实在夺目,夺目到连最开始就站在最顶端的他都忍不住把注意力分到她的身上。
  可她成长地又实在太快,他只是看入迷了,她就已经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只差一步,就可与他比肩。
  万年岁月,他享受惯了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又怎么甘愿把手里的权力拱手让给另一个人呢?
  那是他的权力,只属于他。
  -
  “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们。”
  “你把我害的好惨,我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就是拜你所赐。”
  “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司祯脑海很混沌,这些声音让她几乎丧失思考能力。
  “我杀了你们?我何时杀了你们?”司祯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赤红的世界。
  有不同的魂魄在她周围飘着。
  这些魂魄死相惨状,有的没有了胳膊手臂,有的没有了头,有的身上的肉被生生割了下来。
  所有的灵魂,腹部都是空的。
  “我的灵根没了,都怪你!”这些魂魄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怨恨地看着司祯。
  司祯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自责的心情,但她理智尚存:“我没有挖你们的灵根。”
  一个小小的魂魄站在司祯后面的不远处,像是她的一道影子一样跟着她。
  云逐水站在崖顶,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他视如白昼。
  “哦?还有个小东西混进去了?”
  云逐水看着司祯背后的小灵魂,笑了笑:“翻不起什么风浪,想跟着她,那就亲眼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吧。”
  司祯在崖底,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人的凄惨死状。
  “我是天机阁第三十五代弟子,按照我的实力,我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司祯面前,一个面容粗犷,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伸出他俱断的五指:“我被生生砍断了五根手指,那是我画符的手指,我本该站在修真界的顶峰!”
  这人笑的疯疯癫癫:“我苦练左手画符,我并不气馁,可为什么要挖我的灵根呢?我灵根没了……”
  他哭的声泪俱下:“我灵根没有了,我还怎么修炼呢……”
  很快,这个人被后面端了一臂的人推开。
  “我练剑的右手没了,你看到了吗,凶手就是你,就是你!”
  “剑宗第六十八代弟子中,我是最厉害的那个,我还要当剑宗首席,我……咳咳……”
  他捂着空荡荡的腹,咳了一地的血。
  “他们嫌我丢了灵根无用啊,我被丢到了外门做奴仆,我被拳打脚踢,克扣用度。”
  “就是那个冬天,他们把我的棉被扔进了湖里。”
  “你知道冰下面的湖水有多冷吗?你进去过吗?”
  司祯的手指是钻心的疼,浑身冰冷,颤抖到闭不紧牙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自己那里也缺了一块。
  浑身的灵力像是瞬间消失,她调动不了一点。
  “不是,不是我杀,杀了你们……”
  司祯闭着眼睛,努力稳住心神。
  魂魄像是疯了一样往司祯身上涌,围着她转,恨不得用唾液淹了她:“就是你!就是你!”
  “你睁开眼睛看呐,你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看看你犯的罪,睁开眼睛看啊!”
  站在司祯身后的一只很小的狐狸灵魂挡在了司祯面前:“她无罪,杀你们的不是她,为什么不去找杀你们的人反而来找她?”
  小狐狸蹲在司祯的脚上。
  他站不了更高了,只是这样拽着司祯的裙角,不停尝试着唤醒司祯:“你无罪,你没错,你没有犯任何错误,你那么好,那么善良,你是想救下所有人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人记得……”
  小狐狸的声音被更激烈的谩骂的淹没。
  “你有罪!我不该死,杀我的人,是为了杀你!”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你让一个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
  “你如果早被杀死了多好,这么多的人,就都不用死了。”
  “你不是神吗?你就该去送死啊,就该为了我们去送死啊。”
  ……
  云逐水看着下面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嘴角笑容深了又深:“看吧,凡人就是这样自私,我只是放大他们的恶,他们就恨不得杀了司祯。”
  云逐水想到那鼎盛的香火,和满凡界人人皆信仰司祯的盛况,敛下笑容:“好好看看你的信徒都是怎样的嘴脸。”
  “不是喜欢听信徒的愿望吗?不是喜欢满足凡人的愿望吗?”
  云逐水嘴里吐出轻飘飘的话:“那就为他们去死吧。”
  司祯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你不是神吗?”
  “那就该为了我们去死啊。”
  司祯的思绪不甚清明。
  这些都是她的信徒,神该倾听信徒的愿望,神该满足信徒的祈愿。
  衣角传来轻微的扯动,司祯敛下眸子,终于看到了一只很努力的小狐狸。
  “不死不死不死不死……”
  狐狸的爪子勾住司祯的裙角,眼睛像小狗一样深切地看着她。
  周围的声音实在混乱嘈杂,他只看到了她。
  “我也是你的信徒,你也要听我的愿望。”
  司祯神情微松。
  “你也是,我的信徒吗?”
  她看着这只表情急切的狐狸:“你有什么愿望?”
  【作者有话说】
  我努力在这月结束前正文完结,明天如果不卡文一定日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