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不再问小五怎么讨好一个人,也不再听系统说的话,甚至固执的把和系统之间的联系单方面关掉。
他委屈巴巴的,只想缩回自己的壳里。
司祯盘膝坐在床上,心绪紊乱。
杂乱的记忆不断侵蚀着她清明的识海。
一会是她第一次拿剑的记忆,一会是她第一次突破筑基时的记忆,还有她和宋时禾一起练剑,团结友爱的记忆。
后来的破碎的画面就不再美好,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她生来就是为宋时禾铺路的,她应该把帮助宋时禾成仙,当成自己的责任。
可是凭什么?!
她不断质问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质问为什么自己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有得不到回报,质问为什么修炼的进度如此之慢。
她好像就变成了画面里的女人,愤怒,不平,悲伤,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于是在这巨大的怨气之中,她听到了一声轰鸣。
她自爆了。
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司祯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
这感觉太真实了。
自从穿过来后,她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能依靠的也仅仅只是那本看过的小说。
现在她好像又经历了画面里看到的一切一样,她以一种最惨烈的死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一并把那个要踩着自己的尸体升仙的宋时禾,弄死了。
晋升光束再次亮起,这回司祯有充足的时间在光束里调息。
合欢宗宗主祝揽星看到光束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有京妙仪和小五,还有些完全是听过了同真的名字,想来瞻仰强者风采的路人。
于是在司祯房门打开的那瞬间,她看到了乌压压一片的人。
司祯有点不适应这个场面,沉默了一会。
然后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在连最外围的那些毫不起眼的人都注意到了。
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司祯收回视线,平静走了出来,在京妙仪的引荐下和合欢宗宗主打了招呼。
合欢宗宗主有着不正常的热情,甚至数次想拉她的手,司祯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于是祝揽星最终只能作罢。
祝揽星走了之后,一堆又一堆的人来和她庆贺,说着恭维漂亮的话,用看强者的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询问她修炼方面的问题。
事实上司祯并没有什么诀窍,她觉得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于是最终也并没有作答。
但这群人热情并不会因为司祯的冷淡而消散,毕竟司祯是强者,强者都是有自己的脾气和风格的,他们知道。
于是他们锲而不舍地,又换了另一批关于修炼的问题。
可司祯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答应过要教虞月修炼的。
他有修炼的天赋,她给了他一把剑,当时在剑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把剑是所有剑里最好看的那个,跟他一样,是她见过所有的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周围闹哄哄的。
司祯却想到了虞月满眼惊喜的表情,还有他甜甜地跟她叫师姐的声音。
和宋时禾叫她师姐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周围一个剑修的声音钻进司祯的耳朵里:“同道友是散修中的剑修,我也是散修中的剑修,这声师姐,再下就舔着脸,先叫了。”
周围是小小的沉寂。
这明晃晃的,攀关系的话放在这里是极其不合时宜的,每一个强者都有自己的规矩,这话实在有些不知分寸了。
天下散修多了去了,剑修也多了去了,怎么就你要喊他师姐?
照这个规矩,同真身后不得一箩筐的师弟师妹?
周围人在等同真一个剑气,把这人劈地非死即残。
但同真沉默了,这份沉默看着几乎像是默认。
于是瞬息之间,所有人看着这个不知进退的人,都多了嫉妒。嫉妒他的莽撞,勇气,和厚脸皮。
刚刚开口的那个剑修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师姐!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姐了!”
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司祯半分视线都没有分给他,状似无意看了看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
好看的木门纹丝不动。
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当初是司祯执意分房拉开距离,清晰地用一扇门,和一个门槛,作为限定二人关系的衡量尺度,但现在也是司祯觉得,这扇紧闭的房门有点碍眼。
司祯喉间就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半上不下。
噎地她心乱。
索性收回视线,不再看那扇紧闭的门。
脑中却又跳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伸出锐利的爪子,一爪挠上了宋时禾的俊脸,只因为宋时禾叫了她一声师姐。
“这是我的姐姐。”
占有欲十足。
可现在本该被司祯抱在怀里的小狐狸也没了。
狐狸也不在门口等着她。
她从来都是一个被等待者,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一人一狐乖巧的笑。
司祯蓦然察觉到了习惯的可怕。
刚从陨村出来的时候她拿着天药和尾巴玉坠,跟虞月两讫,执意把虞月赶走,那时候虞月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说不想分开。
她只觉得虞月太幼稚了,小孩子一样还没学会分离。
人该永远是一个人的,孤独才是常态。
可她现在好像有点不适应孤独了。
她影响了涉世未深的虞月,但这个感情充沛的少年,莽撞但又润物细无声地,也影响了情感贫瘠的她。
旱地突逢甘霖。
她一个把孤独当成常态并习以为常的孤儿,居然有一天也会觉得孤独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
但那紧闭的房门依旧让司祯心里无端焦躁,她看着叫她师姐的人,只觉得这声师姐刺耳至极。
她眼神瞬息间变得冰冷,慵懒的又不失锐利地:“我是你哪门子师姐。”
很显然,这人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司祯话里带着的强者威压,是仅筑基期的他所承受不了的,他讷讷地闭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低下头。
司祯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都要被这群满眼都是攀附的势利眼给吸走,她胸口发闷,甩袖离开。
伴随司祯离开的身影,她的最后一句话也留在了这个院子里。
“我有师弟,别乱叫。”
“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舌头就别要了。”
她最近真是说不出的暴躁。
叫师姐的那个人不受控制地,直直跪在了地上,满目惊恐。
周围人唏嘘了两声,一哄而散,没人来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活该。
京妙仪跟上了司祯的步子,走在她的身边:“你有师弟?你是在说宋时禾?”
司祯眼里有着不明显的躁意:“不是。”
京妙仪点点头:“我就觉得不该是他。”
“不过说到宋时禾,听说他清醒了,但人也废了。”
她伸手比比划划:“就是男人废了的那种废了你知道吧?真的很好笑,他都崩溃了,削下了剑宗九峰其中一峰的山头。可怜剑宗那穷了吧唧的宗门,还得为宋时禾的一时意气买单。”
司祯觉得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他还能削下剑宗的一个山头?听谁说的?”
京妙仪不明所以:“就是修真论坛上啊,这事都已经传遍了,就在你闭关的那几天。”
“说起来真的可笑,剑宗的医师还有宗主在给宋时禾查伤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他那个地方不行了,别的伤都好了,就那地方还是坏的。”
司祯眉头却皱地更紧。
连格梦那样的人没了灵根,都需要借助曾木柔的帮助,把灵力储存在金丹才能用灵力,宋时禾的金丹和灵根都毁了,他是怎么把山头给弄没的,用牙啃吗?
而且就算金丹能恢复,灵根也不能啊。
司祯留了个心,她总觉得发疯的宋时禾会反扑。
京妙仪又把话题绕回了之前的师弟上:“你说的师弟不是宋时禾,那是谁啊?”
“剑宗宗主就两个徒弟,你跟宋时禾,你不至于提的是剑宗下面那些小虾米吧?”
司祯之前有了情感问题,就会请教京妙仪,没有任何忌讳,心里也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但现在,她突然不是很想回答京妙仪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这回出现的问题和之前的那些问题,不是一个性质的。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走开了。
“哎,你去哪啊?”京妙仪扯脖子喊。
司祯头也不回:“练剑。”
好吧,练剑就练剑,京妙仪美美回去试刚买回的新衣服。
就在她试到第二十五件的时候,身边小弟子着急忙慌赶来:“大长老,同道友把后头那峒竹林都砍了。”
京妙仪抽抽嘴角,那是她买来赏竹的小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