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年笑了,就连身上华贵的嫁衣和凤冠上那颗极大的南海珍珠都黯然失色:“怎么,离开妖界久了,心思就野了?”
他从高位上走下来,一身迤逦的袍子丝毫不显女气 。
佘年停在赤觅的面前:“已经开始认别人,为主了?”
赤觅抬不起头,事实上,保持跪姿不在妖主面前五体投地已经算是他这千年修为有成了。
佘年捏住赤觅的下巴,好心帮赤觅抬起头。
于是赤觅看到妖主的瞳孔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好看的琥珀色瞳孔清澈能见底。
赤觅看到了自己惶恐的脸,看到了自己膝下的赤觅花枯萎,花瓣片片而碎。
一种靡丽的香气在洞中蔓延。
这是妖主的警告。
“有新主人了?”佘年嘴畔漾起无害的梨涡。
赤觅连头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自己的脑袋也会像地上那些花一样被这只好看的手捏碎。
赤觅几乎失声:“没,没有……”
“我只认,妖主一个主……”
佘年笑容不减:“那你嘴里说的主,究竟是谁?”
空心人对他们的主有发自内心的虔诚,毕恭毕敬。
最开始他也以为这个主就是城主赤觅,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在他坐着轿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赤觅在跟别人传音。
他称呼另一个人为主。
新娘不是赤觅选定的,是他口中的那个主选定的。
“为什么选她?”佘年问。
赤觅惶惶:“我,不知道,主……不,那个人和我做了场交易。”
“这场交易有千年之久,我为他把新娘接到林子里,他帮我提升实力。”
“每次选中的人不一样,有男人有女人,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我摸不清他选人的规律。”
佘年把手放开,威压减半:“你说的那个主,需要司祯做什么?”
赤觅艰难道:“这我也不知道……”
在察觉到妖主的怒意之后,他连忙道:“但我知道他的身体必须呆在一个地方休养,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不能出来活动。”
“只要,只要被选中的那个人不被我送到传送阵上,就没有性命之虞。”
佘年终于满意了:“所以她不会有危险?”
赤觅点头:“是的。”
他对林子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然能知道司祯现在在哪里。
她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林子,来救人了。
赤觅看出这个女人对妖主的重要性,本能说一些让妖主开心的话:“她已经来救你们了,在轿子把妖主带走的那瞬间,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跟来了。”
赤觅跪在佘年的脚边,讨好地看着他。
希望妖主能一个开心,就把他带出去,送回妖界。
他离开妖界也实在是个意外,这个破地方他不想呆了。
“以她的速度,只需一盏茶就能找到这里。”赤觅补充。
但很显然,他拍妖主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佘年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坐在这巨大洞穴主位的那只狐狸,阴恻恻的。
狐狸像是完全不知道危险,骄傲又慵懒。
佘年从这位置上站起来后,这个巨大的地方就全是他的。
他在这上面伸伸胳膊拉拉腿,肚皮翻了又翻。
一点分离焦虑症都没有,像是在跟司祯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笃定了司祯会来找他。
他修长好看的手捏起狐狸的后颈,说出了一直没说出来的怨怼:“你凭什么那么舒服。”
狐狸四肢乱舞:“你凭什么捏住我命运的后颈皮。”
佘年把狐狸扔起来贴在洞里的柱子,用绳子把狐狸捆起来。
然后走到狐狸旁边,把自己也捆起来。
然后警告狐狸:“不许告诉她。”
狐狸把脑袋转过去不看他。
哼,不说就不说。
赤觅目瞪口呆看着高高在上的妖主这一系列不可理解的行为。
佘年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把手腕和脖子掐出了红痕,然后终于把目光分到了赤觅的身上。
“等她来了告诉她,两个人只能救一个,赎金,千金。”
系统亢奋起来:【宿主,你终于想起了你的任务!】
【你现在做任务真是越来越积极了,夸夸。】
【不管是救狐狸还是救你,你都能完成任务,真好。】
【真是很少看到你脑子有这么灵光的时候。】
让司祯二选一仅仅只是夹带私货的佘年:……
系统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宿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一个都不救,你要怎么收场?】
佘年沉默:……
然后恼怒:“闭嘴!”
密林依旧漆黑一片,司祯看不清路只能靠灵力摸索。
脑海里佘年身上的那缕神识始终在引路,一个转弯之后,那红点换了位置。
司祯锁眉。
难道这里面还有传送阵?他和狐狸被转移了地方?
换了的洞穴更近了些。
司祯以极快的速度赶过去。
空荡荡的一个洞,只有一张床。
床上的红绸像是临时扎起的,突兀极了。
像是为了这成亲的气氛而不得不这样一般。
佘年坐在床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顶了一个盖头。
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司祯放下戒心:“狐狸被赤觅带走了?”
“你们不在同一个地方?”
这跟他猜的有点不一样。
佘年说的话很古怪:“你这身红衣是为我而穿的吗?”
虚无缥缈,没头没脑的话。
司祯看了看身上一贯的赭红:“我不是一直都穿着这颜色的衣服吗?”
佘年的声音是满足,也是喟叹:“你也在等这一天吧。”
司祯眉头皱起来,开始感觉到了诡异:“盖头拿下来,去找狐狸。”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找狐狸?为什么要找狐狸,跟我一直呆在一起不好吗?”
“你是不是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你什么时候惹我生气了。”
司祯就站在门口,眼里的温度褪地一干二净。
不是虞月。
这个人用虞月的声音迷惑她。
穿着嫁衣的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不过就才几千年的时间你就忘记了吗?”
“也是,毕竟我伤害了你,有谁会愿意记得被伤害的感受呢。”
落寞的声音又变成惊喜:“但你能重返这里来找我,一定是原谅我了吧?”
司祯手里握紧了剑,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是啊,我原谅你了。”
“但你还没有为你做过的事忏悔,你是不是该,跟我道歉?”
穿着嫁衣的男人欣喜更甚,甚至忘记了自己不就前就已经道过歉的事情。
如果忏悔能够换回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他可以忏悔百次,千次,万次!
“是,是该忏悔。”男人忙不迭道,连纹丝不动的盖头都因为激动而起了波澜。
“我不该偷了你的雷灵根,我不该因为你强过我就心生记恨。”
“但我是爱你的,我在这里一千年饱受折磨,我每日都在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记忆了。”
“过来吧。”新娘的声音虚无缥缈。
“和我重新在一起,和我重新结成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