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后背伤成什么样子,很可怕吗,很丑吗?
  会不会吓到她了,还是她觉得恶心难看。
  他的狐狸形态已经够难看了,化形后才跟大家长得一样,才是一个能看的模样
  现在因为受伤,他又变丑了。
  佘年自卑坏了。
  当时只想受严重的伤来博取同情,完全没有想过这么丑陋的伤口会不会让司祯觉得讨厌。
  如果留疤了呢?
  是不是永远变丑了?
  司祯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他也永远不能完成任务。
  不会被喜欢了。
  佘年在被子里的眼睛一片黑暗,他看不到司祯的脸,他也不敢翻过身。
  他开始着急,却一点制止这种情绪的办法都没有。
  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的内容,他甚至想到司祯可能会冷冰冰地说:“你太丑了,滚下我的床。”
  然后把他,和狐狸打包一起丢掉。
  佘年急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掉进被子。
  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她才刚刚给她起了黏黏的名字,现在就开始嫌他黏人要把他扔走了。
  佘年忍了忍,最后再也没能忍住。
  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的后背,很丑吗?”
  一句话让司祯回过神。
  很丑吗?
  不丑。
  很好看的背。这背因为他紧张地紧绷身体,还有隐约流畅的线条。
  怎么会丑呢,这简直就是仙品。
  背后的伤还带着一点战损的味道。
  说实话,看着伤口,司祯有点想戳上去。
  她能感觉到这个紧张地偷偷攥住了手的小少年,会因为她的一按,而疼地掉眼泪。
  她的身体里是有些恶劣因子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冒出前不久跟着他道别时,那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
  真的……很好看。
  床上的这个人,应当是她这么多年来,看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但这个人好像对自己的好看一无所知,就像狐狸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狐狸毛很丑一样,现在这个小少年认为自己的背很难看。
  “不会,很好看。”
  司祯很真心实意。
  佘年觉得司祯在骗他。
  毕竟司祯就是一个骗子,他在秘境里说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也不信,她甚至在计划着把他从她的身边赶走。
  现在说不丑,一定也是假的。
  他都知道后背是怎么血肉模糊的样子,怎么会不丑呢。
  “骗人。”
  佘年对司祯说。
  不大的声音里有潜藏着的愤然。
  司祯把药膏沾在指尖,往他背上的伤口贴。
  然后真的用了点力气:“对,我骗人。”
  佘年脑袋无力垂进被子,眼泪也藏进棉絮。
  真的觉得丑。
  真的讨厌他。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后背的疼痛,佘年发出细小的呜咽。
  很小的声音,意外地好听。
  司祯的恶劣因子得到满足。
  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点人会做的事。
  当下就算一个心情不错的时候。
  “不丑。”
  司祯好听的声音如流水,在佘年发热的受伤的后背缓缓流淌。
  呼吸是田野的风,带着麦香味道。
  佘年的眼泪就止住了。
  “你的背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数你最好看了。”
  司祯心情好,实话实话,不带什么浓烈感情。
  但这话到了佘年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说他是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背上开始发痒,是司祯在给他涂药。
  佘年已经分不清,这是药膏中的药效带来的痒意,还是司祯的动作带来的。
  大概是药效。
  毕竟他给自己涂药的地方,都开始痒起来了。
  不仅痒,还烫。
  司祯看了这一堆伤,到底没有不做人地再按一下。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主动开口跟他聊天:“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丑?”
  佘年把记忆深处的回忆挖出来,仔细翻找。
  “大家都这么说。”
  天狐族以赤狐为尊,白色狐狸就是最不好看的狐狸。
  他变成人形之后,已经是妖主了。
  他把自己跟修真界的人比了比,觉得自己大概终于回到了平均水平。
  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用化形后的状态的。
  他甚至不愿意在化形状态上加哪怕一点点兽态,比如狐狸耳朵,狐狸尾巴。
  “谁说你丑的?”
  司祯手里的动作停了,真的很诧异。
  谁,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去说他丑?
  眼睛呢,都到哪里去了?
  “家里人会这么说。”
  司祯想起来他的直系亲属都被杀掉的事情。
  “他们说的不对,不要信。”
  “你很好看。”
  这是对佘年的肯定。
  佘年心里的小苗歪歪扭扭,想开出一朵小花。
  但他又想起了隔壁那个,也不丑的男人。
  花又枯死。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姐姐觉得,我跟那个叫小五的男人,谁更好看。”
  司祯想都不想:“你啊。”
  小花又歪歪扭扭地复活。
  佘年扭捏:“我哪里都比他好看吗?”
  司祯俯身,身子离佘年的背更近。
  她伸手把佘年脑袋上的被子拿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头,仔细端详他。
  佘年的瞳孔瞬间放大,带着几分紧张看她。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开始担心自己猛烈的心跳被司祯发现,一些他想藏起来的情绪会被发现。
  他放缓呼吸,努力让心脏恢复正常。
  确认完了美貌,司祯手又离开了他的下巴,专心涂药。
  “嗯,哪里都比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