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妖低下头颅,同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跪下。
万妖朝拜。
小狐狸残破的身躯在慢慢修复,那条比他身体大的尾巴慢慢分成九条。
白色的狐狸尾巴尖带上了刺眼的红,像是血染的一般。
这是完美融合了远古血脉的象征。
以浑身染血作为代价。
狐狸睁开眼睛,狭长的眼睛里,是妖冶的光。
司祯与这只带着远古血脉的狐狸对视,心头一惊。
这不是她的小狐狸。
心脏的失重感把司祯从梦里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眼,脸上毛茸茸的一片。
梦里浑身是血的小狐狸睡得香甜,脸上最软的肉跟她贴在一起,嗓子里无意识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脑海里狐狸被无数妖兽分食的场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洗的白白的,每天都会顺毛的狐狸,浑身是血。
那双会认真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狐狸眼里全是绝望。
他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在她离开幻境后,这只狐狸会经历的一切?
这只呆傻的小狐狸身上有九尾狐的血统吗?
司祯在记忆里翻找,小说里的剧情在脑海中一幕幕过。
小说里没有九尾狐,就连妖界的那个叫佘年的反派都是尖嘴獠牙的丑陋模样,怎么可能是这只被揪尾巴都不会反抗的小狐狸。
司祯把小狐狸从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揉了揉小狐狸的肚子。
如果真的被咬的那么惨,肯定会很疼吧。
她没有了困意,翻身坐起来。
小狐狸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看到熟悉的脸,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把眼睛闭上。
不对。
佘年的困意消失殆尽。
他不是在树上睡的吗,他为什么会跑到司祯的怀里。
这不对劲。
他从司祯的怀里跑出来,坐在一边,脸上还是严肃。
司祯怀里空荡荡,她又伸手把狐狸捞回来。
咻——
佘年又跳出司祯的怀抱。
司祯继续捞。
咻——
继续跳。
继续捞。
跳。
“跳,跳吧,再跳走就不抱你了。”
司祯跟坐在她不远处的狐狸四目相对。
几个呼吸后,狐狸一脸严肃,跳回司祯的怀里,但还是强撑着维护自己的尊严,坐在司祯的手上,没有缩进司祯臂弯。
司祯捏了狐狸尾巴两下,跟狐狸说话:“你这尾巴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九条。”
随意的一句话,把佘年本就乱糟糟的心湖搅出巨浪。
狐狸的眼带着几分心虚惶恐,半眯了起来,从缝里去看司祯的脸色。
司祯脸色如常。
佘年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司祯给狐狸比划着:“我梦到你这条胖胖的尾巴,以后会变成九条。”
佘年坐不住了:“你还梦到什么了?”
司祯想到狐狸将死的那一幕,忽略心里不适,跟狐狸说:“还梦到你把自己藏在泥淖里,脏兮兮的。”
“被一群妖兽追,还会被他们咬。”
司祯到底没有把那一幕描述出来,只是说了句:“很惨。”
最深处的记忆蔓延上来,佘年深深看着司祯,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发现他身份的端倪。
但一丝也无。
司祯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
相反,不正常的是他。
司祯看着狐狸快哭出来的样子,捏了捏狐狸爪子上的软垫,语气慵懒轻松:“假的,骗你的,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她心里却沉重。
如果她最后离开幻境了,那这只狐狸就会被咬死?
那么惨的死法呢。
他毕竟还只是一只狐狸。
梦里他被欺负成那样,都还没学会还手。
司祯又开口:“我问你啊,假如啊,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小狐狸不假思索:“我跟着你。”
佘年不明白司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司祯出了环境,他就也要出幻境了。
但司祯却只觉得小狐狸实在是太依赖她了。
总有一天她会走的,在完成曾木柔身上的剧情点之后。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只小狐狸。
佘年也不知道司祯的语气为什么会带着沉重。
他的身体又开始不正常,违抗他的意志往司祯的怀里钻。
司祯看着小狐狸全心全意相信她,依赖她的样子,拽着小狐狸,把小狐狸抖起来。
狐狸一只身子软绵绵,被抖落起来,一晃一晃地。
软软一条。
“来,教你点防身的本事。”
佘年不明所以,大晚上的,为什么要突然教他点防身的本事。
“站着,跟我一样。”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地站起来。
后爪着地,两只前爪耷拉着。
司祯说站着,他得站着。
司祯被狐狸的样子逗笑了。
“对,是这样。”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剑,然后施法把剑变小,塞进狐狸的手里:“抓住。”
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握。
哐当——
剑掉在地上。
佘年抬头,面无表情:“握不住。”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佘年狐狸白色毛下的一层皮又变粉了。
但司祯发现不了。
佘年觉得不能再让司祯这么嘲笑他了。
于是他伸出两只爪子,试图用爪子上的肉垫夹住剑柄。
剑在佘年的手里歪歪扭扭,像是天平上的那跟杆,左右摇晃。
佘年试图平衡这把剑,但剑很不给面子。
哐当——
在经过佘年最大的努力后,剑又掉在了地上。
司祯:“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笑得差点打跌。
佘年不管地上的剑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了。
司祯丝毫不知道收敛。
佘年恼羞成怒,背过身坐着,不再理她了。
司祯发现狐狸好像生气了后,把笑声收回来,但一张好看的脸上还是残留笑意。
她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把剑倒着拿在手里,然后用突出的一小块剑柄戳了戳狐狸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