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乖,身体不舒服都没有哭。
妇人眼泪又流下来,嘴里喃喃道:“阿宝听话,我带宝宝去抓药,喝了药就会很快好起来了。”
说完,她从床褥子底摸出几个铜板,给孩子包的严实就准备出门。
她发髻散乱,满身脏污,脸上都是泪痕,狼狈极了。
这个模样出门,说不准又得被欺负。
司祯张了张嘴,尝试跟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沟通。
“你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再出门?”
妇人像是没听到,继续往院子外走。
在刚推开门的时候,司祯又没忍住:“喂?”
妇人像是被吓住了,站着没动。
这是听到了?
司祯小小声,怕给这个已经很害怕的妇人施加一点点的稻草:“你能听到?”
妇人颤了一下,抱紧怀里的孩子,四处张望:“你是谁?”
“我叫司祯。我怎么称呼你?”
妇人顿了顿:“我叫卢氏,你也可以跟我叫王家姐姐。”
司祯开口:“你不要紧张,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就是在你这里呆一段时间就走,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也许是司祯的声音真的很柔和,降低了心里防线,但还是警惕地问:“你会伤害我的孩子吗?”
“不会。”司祯跟她保证。
卢氏又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司祯沉默片刻:“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可能忘记了梳洗。”
卢氏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然后自嘲一笑:“梳不梳洗又有什么区别,已经成了整条街的笑话,我还在意多一点点吗?”
司祯声音更缓和了。
“可你总不该看轻你自己。”
卢氏两眼无神:“我不看轻自己,就能改变什么吗?”
司祯沉默了一会。
卢氏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准备开门抓药。
司祯一贯慵懒的声音又响起:“我在意。”
卢氏缩了缩指尖。
“我在意啊,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等于是半个你,你的面子不就是我的面子?”
“你现在发髻乱成一团,身上还有那畜生吐的口水,脸也脏兮兮的。”
卢氏听了这话,才恍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在一个完全陌生没见过面的女子面前,这样失态,她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我总得瞧瞧干净的你是什么样子吧。”
“也算是我们互相认识了?”
卢氏像是被打压地太久了,这种情况都要对一个陌生人道歉:“不好意思。”
有些自责的样子。
司祯叹息:“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我记下了。”
卢氏脸上是善意的笑。
她能感觉到跟在她周围的这个看不见的女子,身上是她很久都没感受过的善意。
卢氏最终听了司祯的话,将自己梳洗干净了。
隔着墙的另一个院子,佘年冷眼看着这个叫顾止的孩子在捣鼓一堆药,一瓶又一瓶地放进一个小布包里。
这里面装的是缓解青瘀的药。
第16章 16
佘年不悦的桃花眼里终于带了温度
佘年完全知道这小孩儿要去干什么。
去给隔壁挨打的女人送药。
佘年冷笑了一下。
不能救那女人脱离苦海,也就只能干点这样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了。
但顾止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很开心。
瞒着母亲把自己的药分出一半来,肯定会让他自己的伤好的更慢一点。
但尽管如此,这依旧乐此不疲地干这件事。
他层层叠叠地包好了自己的小包裹,塞进怀里,然后去家门口蹲着了。
赌场,一个魁梧的那人把手里的银子都放进赌桌的“大”内,高声喊着:“大,大,大!”
他激动地面红耳赤,精神极度亢奋,似乎这个小小的赌盘就是他的全部。
他的眼神带着觊觎和不满足,流连在桌盘上的所有的银子上,试图玷污每一块碎银子,然后据为己有。
宋时禾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丑陋的手抓着碎银子,一把全放在赌桌写着“大”的圈里。
周围乌烟瘴气,浓浓的汗臭味无孔不入地往鼻子里钻。
这是哪?
同真呢?
不,不是同真,那是他的师姐,司祯!
想起来这件事,宋时禾就恨得牙痒痒。
他把遇到同真之后的事情串联起来,想明白了所有。
后背上的那道伤也不是什么女鬼刺的,那一身红衣,是司祯!
他真是被司祯迷惑住了,以为她一直穿的是白衣,就会永远一身白衣,永远是他心里的样子。
在剑宗的时候,他的师姐司祯在尚且虚弱的时候就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
现在化名同真参加宗门大比的,还是他的师姐司祯,他还当是她被什么邪修掳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逃跑的。
在刚进秘境的时候,见死不救的是她,在背后捅了他第二刀的是她,把他扔下悬崖的更是她!
在宋时禾气的几乎发狂的时候,一阵欢呼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激烈又振奋人心,宋时禾不由自主地觉得心也随之飘扬起来。
他转头想看清周围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身体里,动弹不得。
尝试多次,依旧不能将自己的灵魂与面前这人分离后,宋时禾终于放弃了。
上一世他带着司祯一起进了鬼门,他在秘境捡到了无数天灵地宝,司祯进了幻境,最后她拿到了天药,把天药给了他。
这回,是他被司祯拉进天幕,进入幻境的是他。
想想司祯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自己,在鬼门里捡天灵地宝捡到盆满钵满,他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但显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附身的这个人畅快极了。
周围的人同他勾肩搭背:“王大,你出息啦!这真是时来运转,从此你就发达了!”
“那文人有句文绉绉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狗富贵了,也不会忘记她得朋友们,你可别忘记我们呀!我们指着你当那什么鸡狗,飞到天上呢!”
王大赌赢了,赚的腰包鼓鼓的,畅快极了:“鸡狗飞天,你是鸡还是狗?”
说话人一副谄媚样子,拍了拍王大的肚子:“你说鸡是鸡,说狗是狗!”
王大哈哈大笑,看了看外面的天:“不跟你说鸡狗了,天晚了,我啊是真得去找个妓了。”
说罢,摆了摆对面人的肩膀,摸着鼓囊囊的腰包,阔气地离开了。
“明天还赌不赌啊?记得再来啊!”
“好嘞,这赌坊什么时候缺过我王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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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晚了,顾止就一直蹲在家门口喂蚊子。
他腿蹲麻了就站起来,站累了就再蹲一会,被蚊子咬了就挠一挠,有时候会挠痒会扯到后背的伤,就再发出一阵斯哈斯哈抽气声。
佘年冷眼旁观。
在最后一点太阳跳下地平线的时候,顾止等的妇人回来了。
她抱着孩子,手里拿着刚抓的药,看起来心情好像比之前好,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抓药的陈大夫平时都不正眼看我,这回给我多抓了点,够孩子再吃一顿。”
司祯也为她高兴:“按时吃药孩子就能早日好起来啦。”
稚嫩的声音传来:“王家姐姐!”
卢氏抬头看去。
顾止咧了个大的的笑容,牙全露出来了,傻乎乎的样子。